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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及笄(1 / 2)


许是夏日即将到来的缘故,热浪的风裹挟着干燥的气息侵袭这偌大的京城。前些日子里还半透着的凉快,仿佛一下子便消失殆尽了。路边的石榴树渐渐绽放了花朵,枝头绿叶点红,娇艳的宛如初嫁的姑娘。

东方欲晓,晨光熹微。

沈俏起身,洗漱完毕之后,坐在梳妆台前,不免仍旧有些困意,微微小憩了片刻。

“姑娘,该妆扮了!”

双晶将屋中整理了一番,站在沈俏的身后。

沈俏睁着她那略有些迷茫的眼神,渐渐的清醒了几分。

双晶抬手捋了捋沈俏的头发,看向铜镜,不免感叹道:“姑娘真的是越来越好看了呢!将来一定是个倾国倾城之人。”

铜镜中的人儿,一头乌黑的发垂落在腰侧,眉如远黛,杏眼携着若有若无的神.韵,只是肤白胜雪,倒显得有些病态,却也映衬着那巴掌大的脸蛋儿有着说不尽的风情。

沈俏听闻,不自觉地摇摇头,神色略带冷淡,却又伴着些惊诧,“你怎么也跟双莹一般贫嘴了?”

“奴婢可没有贫嘴,只是实话实说。”

沈俏不语,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渐渐漾出了笑意。

“姑娘生在皋月,榴花照眼明,是个好兆头。不似去年,去年这时候倒是怪异的很。”双晶抚着她的头发,执起梳篦,又拨弄了几番,“去年这时候,奴婢还穿着厚厚的袄子呢!姑娘今日及笄,原本奴婢还担心这天气,这下看来,姑娘一定是福气旺盛的了!”

沈俏微微蹙眉,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默了片刻,说:“但愿吧!”

只要别同上辈子一样,她就很心满意足了。

想到此处,她的神色都清明了不少。

“姑娘今日行笄礼,奴婢便只将您头发梳顺了,到时候夫人会帮您插笄。奴婢现在帮您画眉。”

沈俏看着镜中墨发披散的自己,微微点头。

心中难免有些感叹——又是一次笄礼。

她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沉思着什么,双晶又道:“姑娘,该涂口脂了!”

她一手接过口脂,放在唇上轻轻抿了一下,原本略显苍白的唇顿时便有了光鲜的色泽。

忽然想起了什么,轻轻瞥了一眼双晶,“母亲虽不常使唤丫头,但今日我及笄,事情定然是繁多的,这些我自己来便是,你去帮衬着母亲吧!”

双晶称是,施了一礼便转身退下。

“等等。”沈俏似想起了什么,唤住了双晶,回眸,“记着让双莹也一并过去照应着,平日里她闹闹小脾气,我还可以罩着她,今日毕竟请了不少宾客,切莫犯忌。”

行笄礼前须戒宾三日,沈俏依着祖辈传下来的规矩安安稳稳地待在府中,倒是哪儿都没有去。

晨色微露之时,她便已打理好了一切,现在只等着来人唤她去行笄礼。

闲来无事,沈俏身着一身冰蓝色的百褶如意裙跪坐在案前,捧着史书,面色沉静,似要将这史书理解的通透。

不觉间,书页已翻至半数。

指腹间竟有些翻页之时,纸张所留下的墨渍。

沈俏蹙眉,起身走进小间,提了壶茶水,壶口微倾,茶水润湿了指尖,便将这手指间的墨渍洗净了。

放下茶壶的瞬间,忽地有什么从袖口掉落,“晃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清脆落地。

她凝了凝神,看向地面,眼中顿时就生了冷意。

——梅花滴翠碧玉簪。

若不是之前将这簪子别在袖口,她差点都忘了这茬了。

她如今之所以留着它,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将它亲手、毫不留情地还回去。

沈俏蹲下,低头拾起它,将它放在手中捻了几番,眸色微转,低声呢喃道:“看来我还得去看一眼……”

前来观礼的宾客此时被沈谦安置在前厅等待。

沈俏对自己家的府邸自然是万分熟悉的,提着裙角,连着拐了几个弯,便能够瞧见前厅的户门了。

庆幸的是,因着宾客人数较多,门便大敞着。

这正好可以让她好好地观察一番。

她悄悄地躲在厅后的大樟树后,远远的朝着座上依次而坐的人扫了一眼。

同上辈子一样,除了经常见到的人,大多数人她都不太认识。

只是,她在一处留了神儿,眼底涌出一股悲哀之气来,不过半会儿,眼中便不再看的出什么来了。

而那处端坐着的那个人手摇着玉骨扇,侧颜柔和的像是冬日暖阳,并未发觉有人正在不远处看着他,嘴角始终是斜着笑意的,却看不出是真笑还是假笑。

沈俏揉了揉眉心,似是意料之中。

又见面了,只是,这次,她不会再被迷惑了!

她杵在原地好一会儿,指尖竟有些颤抖,不禁轻叹一声,刚准备移步回屋,以便整理一下情绪,余光便瞟到了一个坐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的人。

棕红色的束领长袍,腰封却是显眼的银色,因着隔得较远,看不清模样,只能依稀看出那人头戴着的玉冠,浑身上下洋溢着高贵之气。

看着身形,有些熟悉。

沈俏在脑海中努力回想着上辈子的场景,却依旧没能回忆出来这人究竟是谁,甚至连似乎之前连一片衣角都未见过。

也许,当日及笄之礼并没有出现的这个人。

那么,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她这辈子命运的变数呢?

沈俏的心中忽然有一种声音在叫嚣,勾着她的身体愈发向前移步。

她需要这种变数!

沈俏看了看四周,寻了个绝佳的位置再一次朝着角落看去。

只是,当她看清楚了那个人的模样时,有些不可置信,稍稍的张开了嘴巴。

她所见的不是别人。而是……

正逢那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嘴角一勾,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以及戏谑,轻飘飘地向她这处看了过来。

沈俏心下一颤,眼神不禁闪躲了一下,提起裙角,下意识地转身便走。

梁怀澈!他怎么会在这儿?怎么会是他?

明明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

但也不知他到底认没认出她来。

所幸的是,她知晓,有些事,再不会复现。

梁怀澈正坐在前厅的檀木椅上,视线所及之处却是刚刚沈俏所站着的地方。

他原本是不想来参加一个姑娘家的笄礼的,总觉得有诸多不便。

但因着王大人告诉他,这是他的小师妹。

又因着先前的那番戏弄,以及后来在中丞府中的轻轻一瞥。

终使他莫名其妙的生了瞧一瞧的心思。

乔佩弦打探来的消息,他始终都是不信的。

如今,似乎多多少少也验证了些,只是远远不够。

沈俏身上有谜,他初见她时便感受到了。

不过,来这一趟,果然是有惊喜的。

当日那个戴着帷帽的小姑娘摘下了帷帽竟有着惊人的气质,似乎超出了他对一般姑娘家的认知。

他自认他见过无数女子,却很少有像她这样的。

明明半分装饰也无,却和其他那些庸脂俗粉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身冰蓝色的百褶如意裙,如瀑的乌发迎着微风缓缓飘动。一双杏眼无处不透着神儿,就像是丛林中的精灵,是活泼的。

他天生就拥有常人所不具备的警觉性,沈俏刚到那棵樟树后时,他便有所察觉。

只是,沈俏静静地站在那儿却让他感觉到了另一种东西。

似是冷淡、又似是忧郁。

明明是那么小的一个人儿,怎么会?

梁怀澈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日轮当午。

府中的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沈谦和罗云先行步入前厅,本来两个人云淡风轻的,蓦地瞧见了坐在角落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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