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狭窄的小路上,宿琅白与其他玩家们以踩踏地面的形式,做出道别的信号之后,走入一间门板上写着名字缩写的小屋子。
房屋被镶嵌在四周高耸的不明建筑物之间,全都在地下建造,没有一丝自然光。
灰突突的钢筋水泥外墙,不透光的小玻璃窗,所有一切都给人一种逼仄感。
他静静走入屋中,环视四周,没有明显的摄像装置,但空气中的尘埃让他咳得够呛。
本能告诉他,这个地方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某种东西监视着,比起方才的地下广场,这里更加压抑而无解。
但他还是蜷缩到小床上,捂着肚子,闭上了双眼。
当庄霁将那个玩家推下深坑之时,他确实有种坠入冰窟般的凉意,就好像那只手没有推在旁人身上,而是将他,推下了深不见底的坑洞。
说不定,在他的心中,自己和其他所有人一样,都不过是平等的“玩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像这样的恐惧,比有理有据的论证,更容易钻入缝隙、侵占神志。
可是……他感受到腹中机械虫的效用正如潮水般褪去,以一个小时为周期的生理改造,能让他蒙混过副本的技能筛选,但副作用,就是他会在某些时候特别虚弱,而另一些时候,强大到几乎失去痛觉。
他会提出主动跃下“垃圾场”,绝不是在自暴自弃,而是有自信,自己能在任何情况下,安全地到达坑底——不至于受重伤、也不会死亡。
到了下·面究竟会怎样,那是另一回事。
然而,以“暴虐”的身份演着新角色的庄霁,却没有被他的话激怒,转而将怒火发泄到他身上。
甚至于,看那指挥官的神色,还有一点点难以形容的醋。
宿琅白被自己逗笑了,勾起的唇角有些压不下来。
他怎么会觉得,庄霁是因为自己要救那名玩家,而去嫉妒那个手无寸铁的玩家呢?
自从“庄霁”消失于游戏的另一侧,自己就做出过无数猜想。每一个猜想之中,都只有无可救药的败局。
自己被副本boss所杀,不留下一点痕迹的结局。
一直活下去,却始终无法在庄霁心中留下任何印记的结局。
与庄霁成为死敌的结局。
与庄霁一同迷失在噩梦之中的结局。
说起来,就算是最后的这个“甜蜜终局”,也比不上现在的这个假设疯狂。
确实,在那一刻,“庄霁”短暂地放弃了那个角色,不再是暴君,而不过是以一名人类的身份,做出了某项选择。
如果这个推断没错,那他此刻唯一该做的,就是相信庄霁的选择。
就算那名玩家在他的眼前落入了深渊,也不代表他真正地在那一刻死亡了。
任何视觉上、听觉上的、甚至于理智上的倾向,都有可能具有误导性。
而他,早就失去了怀疑庄霁的能力。
人造光慢慢黯淡下来,所有玩家平等地迎来了副本中的第一个夜晚,和第一次饥饿与寒冷的折磨。
灰色的建筑物投下阴影,夜色深处,轰鸣声从地底传来,伴随着些微的摇晃,地势再一次开始改变,原本相邻的建筑物愈行愈远,而空隙又被高墙填满。
从远处,某种困兽敲击墙面的声音飘过上空,呜咽声中听不出任何连贯的字眼,却让人心里凉飕飕的,悲悲戚戚。
那是谁?
更重要的是,“他们”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