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一号。
大?清晨程溪从修炼中清醒,她拿出用惯的灵剑,将上面的细尘擦拭干净。
因?是赵稚邀请而来,程溪跟他一块抵达份额争夺赛的偌大?场地时,苗家、唐家、城主?府三批人马已经准备就绪。
“程姑娘,比试会在半个时辰后?开始,队伍只差您一人。”一个金丹后?期的青年拦下?程溪,语气微沉。
“嗯。”程溪应了声,看向赵稚,随意打了个招呼:“我先过去了。”
赵稚应了声好。
该说的昨晚上已经说完,两人一个朝着擂台中心走?去,一个前往高处的观战席。
因?场地够大?,并?且不对外公开,城主?府的后?备人员加起来将近百人。
“程姑娘应当?已经知晓争夺赛的规则了吧。”金丹后?期的青年问。
程溪闻言一笑,如实说:“抱歉,我还不知道。”
青年呼吸一顿,拼尽全力才?压下?心中怒意,板着一张脸给?程溪讲解规则。
份额争夺赛分筑基期与金丹期两个场次,规则却是相同的。每个势力派出五名参赛弟子,打车轮战。
程溪听到一半,有?点好奇地打断:“既然一场比赛只能上两个队伍,那闲着的第三支队伍与第一场的胜者比试,岂不是很占据上风。”
“第三支队伍即使赢下?,也需要再与第一场输了的那支队伍比试。若是失败,第一名与第二?名,将在第一支与第二?支队伍中决出。”青年说。
“可要是第二?场赢了,第三场也赢了第一场的败家,那第三支队伍是不是就夺下?第一名了?”程溪眉头一挑。
青年默了下?,点头:“没错,你兴许会觉得第三支队伍似乎占了便宜,但实际上第二?场与第三场分别是第二?天与第三天,连着比试,根本没有?太多喘息时间。”
“并?且最为重要的是,每个势力都有?准备替补的队员。想探寻对手情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唔,知道了。”
程溪颔首,这个比赛规则并?没有?什么漏洞,三支队伍,不论怎么分配,都各有?优缺。
而且五人的车轮战,如果没有?能够碾压局面的选手出现,这反而比较吃战术与对敌人的了解程度。
经过交谈,程溪得知这位金丹后?期的青年姓孙,单名一个淮字,是此次队伍的战术分析师。
程溪被孙淮领着,在临近擂台的观战台阶下?方建筑里,另外四名筑基后?期的队友碰面。
三男一女,几人的气息都已经逼近筑基巅峰。若不是为了这一场份额争夺赛,他们?应当?早就结丹了才?对。
程溪与四人打了个招呼。
四人神色严肃,要么低头整理袖口,要么在手掌上绑上绷带。对她的态度不咸不淡,明显不打算深入接触。
程溪见状,也不在意道:“我这人没什么特长,只在体?武修上磨砺过一两年。我打头阵或是压轴都行,也没什么忌口的,孙头领不用顾及我,照你们?原定?计划安排就好。”
“原定?计划?原定?计划可没有?你。”一个五官讨喜的青年沉着脸,毫不客气道。
“你们?城主?不点头,我也进不来这里啊。”程溪毫不在意地轻笑。
“十年……你知道我们?为这两场战斗,准备了多久吗!?整整十年!”
另一位男队员满脸怒容,正要说什么,被孙淮沉声打断:“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抽签!”
孙淮又望向程溪,声音强行放缓,“你们?五人虽不需要同时上场,但上场顺序,仍旧会有?所影响。”
“你初来乍到,苗家与唐家对你都不熟悉,反而是最好的试探,你打头阵如何?”
孙淮嘴上说的好听,但所谓的打头阵不过是想尽早将程溪淘汰。
“我还有?个问题,落败的队员强制退场,那获胜的可否申请退场,在接下?来的车轮战继续上?”程溪问。
这一点也不知是孙淮遗漏,还是他故意没说。既然被安排打头阵,连战五场难度有?点大?,程溪琢磨着赢个一两场,再压轴兜底是最舒服的。
“可以?,但每一场只有?一名队员能退场。且除非只剩下?他,不然规则不予上场。”孙淮说。
“我没问题了。”程溪颔首。
接下?来孙淮所提及的战术,跟程溪没有?一丁点关系。这些战术的前提,都是给?予她落败以?后?所设。
半个时辰一晃。
随着外面响起擂鼓声,孙淮沉着脸招呼五人,“跟上。”
比起严阵以?待的五人,程溪神色称得上格外悠闲,她坠在最后?面走?出这个建筑,目光透过雪缎,打量唐家与苗家的参赛弟子。
都是筑基后?期巅峰,总计十五名参赛修士里,只有?程溪是筑基中期,可谓别具一格。
另外两家战术分析师的视线落在城主?府这一队,准确的说应该是落在程溪身?上后?,脸色都有?些微妙。
程溪毫不在意,她甩下?四个队员,坐在第一排台阶上,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灵果边吃边张望四周。
关于三支队伍的主?次,需要由三个势力的话事人抽取顺序。
不过盏茶时间,高台上方传来一道浑厚嗓音:“第一日,城主?府对阵唐家。”
唐家。
程溪抬眸望向不远处的五位唐家弟子,他们?身?穿深蓝短衫,五人朝着对战席走?来。
就在程溪沉思时,孙淮忍不住问了句:“你可还有?其它疑惑?”
“没有?,只是回想起来,这居然是我参加的第一场重要比试。”程溪脸上扬起笑意,轻快道。
孙淮脸一黑。他都快要糟心死了,偏偏这个空降的队员还这么不靠谱。
若不是城主?之命,换作平日,他眼里怎会容下?小小一个筑基中期!
真是让人生气。
程溪可不管孙淮气不气,她走?到城主?府的对战席,隔着一座四四方方的擂台,与对面唐家弟子相互打量。
争夺赛除去不夺性命,不使法宝,并?没有?别的限制,随着第一场的擂鼓声嘭嘭作响。
程溪踏上擂台。
唐家出战应敌的同样是一位女弟子,她手持蝶刀,绷着一张小脸朝程溪颔首示意。
程溪拿出灵剑,唇角含笑回应。
随着裁判喊出‘战’字,唐家这位女弟子身?如疾闪,眨眼间已冲到程溪面前。
蝶刀斩下?,气势格外凶悍。
程溪堪堪用灵剑当?下?,虎口发麻,可见其力道之重。唐家女弟子一击不中,施展身?法拉开距离,她的身?法非常娴熟,就连程溪也难以?捕捉到她的身?影。
不过得益于切磋培养出来的战斗直感,程溪对危险格外敏锐,尤其是尖锐锋利的危险。
“铛——铛铛——”
程溪勉强挡下?从身?后?袭来的攻击,短短几十息,局势已经趋近明朗。
相较于唐家这位经过数年特训的女弟子,程溪的战斗毫无章法,若不是底子打得好,或许连十息都撑不住。
孙淮在擂台下?看着只能被动?防御的少女,眉头越皱越深。每当?他以?为要结束时,少女动?作虽显匆忙,可却没有?一次失手。
她总能险之又险地稳住将要崩塌的太平,而后?继续防御对手的攻击。
赵稚坐在高台榻椅上,将擂台上的交战尽收眼底,看了一会后?,他兴致缺缺。
“贤侄带来的小友,确实不凡。”
青赤城主?夸赞道,“虽章法稚嫩,但底蕴深厚,显然是出自大?家。”
“也还行吧。”
赵稚掌心拖着脸颊,随意搭腔,“如果余下?的人都似唐家那位弟子那般程度,那这回的胜者必然是城主?府。”
赵稚的自信,让另外两家势力的元婴修士微微侧目,他们?面色如常,静静观望擂台局势。
一刻钟后?。
程溪发现唐家这位女弟子打法越来越凶残,以?常理来预测,她不可能还有?这等余力,除非……
她在燃烧自身?寿元,或动?用某种代价极重的秘术!
程溪虽然很想继续借助这位对手磨砺自身?技法,但见此情形,只得速战速决。
程溪卖一个破绽给?对方,当?她贴近时,程溪逮住机会,冷不防将其踹下?擂台。
赢了。
这突如其来的胜利,让所有?人都愣了好一会,直到程溪朝摔在擂台下?方的女弟子拱手,“承让。”
众人才?慢半拍回过神,脱离擂台范围便算落败。
这位女弟子强笑着对程溪回应以?后?,回到唐家对战席,很快便有?后?勤修士为她递上丹药。
虽说是车轮战,但也有?半炷香的休息时间,程溪盘坐在擂台上也意思意思地吞了粒丹药。
孙淮脸色格外复杂。
本以?为是个空降拖后?腿的,没想到她居然能赢下?一局,这彻底颠覆了孙淮的预料。
半炷香后?,唐家上阵第二?人。
跟首位试探的女弟子相比,此人身?法与招式更加老练,就连术法也不弱。
程溪动?用一小部分源禅,跟他耗了近一个时辰,落在外人眼里属于险胜,就连唐家都格外可惜。
若没有?那个破绽,两人孰胜孰负还是未知数……
程溪连赢两局,孙淮人都看傻了,就连四个队友也忍不住侧目打量主?动?退场的少女。
“你们?四人,应该能应付得了余下?三人吧。”程溪走?近对战席,坐在凳椅上望向四人语气轻松。
“你别太小瞧我们?!”四人里,年轻气盛的娃娃脸队友不满。
程溪笑了下?,随意道:“没有?啊,只是给?你们?一点祝福而已。”
四人:“……”
四打三要什么祝福!
用脚打都能赢!
“你就好好瞧着吧。”娃娃脸队友轻哼了声,踏上擂台。
“喔。”
程溪淡定?应了声,拿出一颗鲜红灵果咬了口,对战席的严肃瞬间被她这举动?冲散大?半。
“您需不需要休息会?”城主?府这边也有?后?勤修士,一位女修声线柔和?询问。
“怎么休息?有?地方能躺会吗?”程溪这两场战斗虽没有?出尽全力,但也有?些疲倦。
与浮生道场单纯的技法搏斗,动?用武器后?,需要留意的变数更多。程溪体?魄不累,精神倒是有?些疲倦。
女修士闻言,如实道:“争夺赛未结束前,参赛修士不得离场,不过可以?为您搬张软塌来。”
“这能行?”程溪余光留意到周围清一色的松青木椅,望向孙淮。
大?家都坐椅子,就她躺在软榻上休息,好像有?些太张扬了些。
“规则上没说不让。”孙淮有?点不自在道,他是最不看好这位筑基中期空间队员的。
结果两场连胜,让他既觉得压下?对手格外扬眉吐气,又有?点郁闷。
“那就劳烦了。”
程溪对后?勤的女修说。
不过短短盏茶时间,一张黄梨木雕刻而成?的精细软塌被搬了过来,放在一排木椅后?方。
程溪躺在铺着柔软兽绒的榻上,舒爽叹了声,招呼孙淮,“哎,打完了记得喊我。”
孙淮:“……”
这悠闲劲,若不是擂台上方的比试格外凶险,他险些以?为少女是来踏青的。
“真嚣张啊……”苗家的参赛队员坐在观战席,余光瞥见躺在软塌上休息的少女,喃喃道。
“筑基中期连胜两局,换作是你,不嚣张?”同伴说。
“嚣张,估摸着比她还要更嚣张。此人看着面生,但底子格外扎实,第一场似乎有?体?武修的影子。”
“不止是体?武修,她术法上的造诣也不低,很不好对付啊……”
苗家的参赛队员议论纷纷。
擂台上方还在厮杀,场面格外凶险惨烈,场地里观战的修士,心里不由得浮现些许怪异感。
仿佛眼下?这一场,才?是正常的争夺赛氛围,众人时不时将目光落在那软榻的身?影上。
程溪没观战,但她听力敏锐,擂台上的武器碰撞,她光凭听觉就能在脑海里复原个八成?相似。
“我们?这把要输。”程溪听了约莫半刻钟后?,低声自语。
孙淮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头看她。若不是少女旗开得胜连赢两局,他估摸着早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
但眼下?嘛,当?没听见,没听见!
仿佛是为印证程溪的话,一刻钟后?,城主?府这方惜败对手,原本还游刃有?余的众人,不由得蒙上一层阴影。
唐家还剩三人,城主?府不算程溪,同样剩三人,他们?已经默认这场不需要程溪再上场。
若是四打三还输,那耻辱感,无异于被人当?众扇两巴掌。
为了对得起自己这十年来的努力,以?及挽回城主?府颜面,余下?三人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
程溪不关心队友的心路历程,她半睡半醒歇了近两个时辰,精神状态恢复大?半后?,从软榻上坐起身?。
“怎么样,结束没?”
程溪望向孙淮,不知何时前方坐着人的木椅空了下?来,她视线环顾周围后?,落在擂台上。
比试的两人均已是强弩之末。
“这是最后?一场。”孙淮低声说。
唐家最后?一位已经站上擂台,而城主?府这边,除去擂台上的那个,还有?程溪压轴。
明眼人都清楚,这一场争夺赛,城主?府的胜利已是铁板钉钉。但事关城主?府脸面,孙淮内心迫切希望眼下?这一局定?胜负。
似乎是为回应孙淮的希望,半刻钟后?,城主?府参赛修士拖着重伤之躯赢下?。
“赢了,下?一场什么时候打?后?天是吗。”程溪淡定?询问。
孙淮长舒一口气,颔首道:“没错,明天是苗家与唐家的对决。”
“若是唐家赢了,就是城主?府与苗家对战?”程溪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好奇问。
孙淮点头。
“那假设城主?府输给?苗家呢?最后?谁得第一名?”程溪兴致勃勃问,三个势力一胜一负,成?了一个循环圈。
“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不存在。”孙淮摇头说,“争夺赛可不是儿戏,苗家连唐家都打不赢,又怎么可能赢得过我们?。”
“难说哦,不是还有?替补队员吗?他们?若是故意输一场呢。”程溪笑说。
“那就要开启最终局的淘汰赛了,但迄今为止,淘汰赛的规则都没有?派上用场。”孙淮说。
程溪了然噢了声,她也不觉得最后?的胜败会如此戏剧化,只要对上苗家,她头都给?他们?锤烂!
比试结束后?,程溪跟赵稚回到歇脚的宅邸,她刚落在木椅上还没坐热,就有?侍女前来禀报说是城主?设宴。
赵稚目光落在程溪身?上。
“你去吧,我就不凑热闹了,我得准备准备后?天的争夺赛。”程溪摆手道。
“这有?何可准备的,我算是看出来了。青赤城这批筑基后?期,也就那样吧。”
赵稚兴致缺缺。
其实在程溪看来,这批培养用来参加争夺赛的筑基后?期,论实力,在同阶中也能排入上游。
但赵稚一出生就在修仙界第一大?城池的缘仙城,家世背景更是缘仙城里顶级的存在,他的眼光自与普通人不同。
程溪目送赵稚离开,渡着步子,悠然前往厢房所在院落。她推门厢房门,清晨离开时还空无一物的圆桌好,已经摆上新鲜的大?果盘。
程溪走?近圆桌,拿精致的银签戳起一块灵果品尝,她没打算在这里常住,对于侍女这种灵巧的小心思自是乐见其成?。
只要不在她修炼时闯进来就可。
第二?日上午。
程溪正在制作豪华版百灵膏,厢房阵法被人用一缕灵力触动?,来人是赵稚。
程溪挥袖收起东西,撤去阵法,打开房门望向院子里的赵稚,特意看了眼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