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不是想看看安国公功力如何?看看那朝中上下是对他?马首是瞻。还是不过?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迟音眨眨眼,这才回?过?味儿来,幽幽道。
他?知道沈明河思虑的有道理。安国公而今看似风头无两。可他到底不是顾行知。顾行知当时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和这京城贵胄无亲无故,因此能说一不二?,下得去手也狠得下心。自然治得住那些将自个儿命看得比天还高的达官贵人。
吕谦却不一样。安国公在京城声名烜赫,哪怕再清高,也不能跟人断了交情。而今他?势大,那些曾经交情不浅的人自然会想要借着东风扶摇直上,赶着过?来跟他?虚与委蛇。可多少人就有多少心思。这些人心思诡谲,各自为各自谋好处儿,有几个是真心帮他的,可不太好说。
再小心,也耐不住人情世故。再强硬,总有人见缝插针。迟音不怕吕谦和人虚与委蛇,摆弄着权势当人情。迟音只怕吕谦力不从心,不知什么时候也被蒙在鼓里被人摆一道。不仅费心费力,到头来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可春闱好歹是正经的,文?章就放在这里。这当中有多少浑水摸鱼,有多少名不副实,多少通过?通融才进来的。只要看了文?章,其形立显。跟吕谦打招呼的一比,什么都出来了。
“这样想也可以,看吧。”沈明河没多说,瞥他一眼,说着话也轻轻落落的。
“等?等?,你就是想把朕淹死在这卷宗里吧!”迟音看到折子下面成堆的卷子后才痛心疾首地发现沈明河的最终目的。
“再是天资卓越,也要勤勉读书。你这般聪明,不过?这么些文?章,定不在话下。”沈明河凑近他?,一双凤眸里了无波澜,低沉着声音道。“这天下总有一天是要你自己去掌着的。现在多吃一分苦,日后才更得心应手。你很信赖本王,本王很欢喜,可你不能依赖本王能替你批一辈子的折子。你前几日不是对今年科举感兴趣?不若看看他?们的文?章,本王也算是因材施教。”
怪不得,怪不得沈明河前几日要看这么久的裹脚布!现在好了,他?不仅自己看,还要带着他?看。
“可朕把你搬回宫不是为了您跟个老夫子一般敦促朕用功读书的。”迟音抽抽鼻子,只差在脸上写?出你无情你无义?几个大字了,惨兮兮道。“岁月静好,咱们在一起不是该风花雪月吗?你却想着让朕读书批折子?你无耻。”
“你该庆幸。本王尚有良知,念你年纪尚小,给你书读。可知历史上其他摄政王可是直接想方设法让你乐不思蜀的。”
一句话,正经摄政王才让你好好学习,不正经的摄政王恨不得你日日笙歌,从此不早朝。你要不好好学习,怎对得起摄政王大人的拳拳之心。
迟音说不过?他?,只能含着泪委委屈屈地埋头看卷子。
能从泱泱文?人中脱颖而出的文?章自然不算太差。迟音不至于看不下去。只不过?实在是太多了。迟音看了十余日,只觉得看到最后已然麻木了。问就是都写的好,你要说好在哪里?那谁知道啊。不,沈明河肯定知道!
“所以,皇帝猜谁?”沈明河却不管他那生无可恋的样子。一张一张地拿起来考校他。
“你猜谁?”迟音看他?认真模样,只能硬着头皮反问。
“看来你是真的不愿上心。”沈明河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道。“虽说文?无第一,但是好有偏重。这些春闱贡生的文?章本王已经逐个校验,并无什么太过离谱纰漏。若是让按照目前的水平来说,本王会选周熙来。”
“谁?”迟音一愣,只觉得这个名字陌生至极。忙扒拉着面前的卷子,想要把写?周熙来名字的挑出来。
挑到一半却觉得没意义。能被沈明河看上的定然是好文?章。干脆直接道:“你若是觉得他?能得头筹,即便不是状元,一甲却也稳了。”
只迟音怎么就不认识这个人呢?如果这个人真的像沈明河说的这么惊才绝艳的话。
而且,迟音记得,这一届的状元郎叫孙思醒。
没错,就是很巧。当年沈明河亲手拔擢又亲手将人打入大牢的那个。
“那孙思醒的又如何?”迟音心头一跳,只觉得有些透不出的诡异,只得小心问道。
“孙思醒?孙家的那个?”沈明河皱了皱眉。不知道迟音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怎么?”迟音咽了咽口水,忐忑问道。
“文?章写?得倒是四平八稳。却无甚出彩的地方。堪堪二甲,若是想要别的,却没有了。”沈明河实话道。
“不可能。”迟音一愣,下一瞬便反驳道。挑起春闱那日张榜的名次折子。指着道:“他?的文?章不好,那怎么让他在这里排的这么好?第二十八名。”
“不过?春闱名次,本王总也要给安国公个面子。他?好,本王也好。”沈明河看也不看那折子,看来心里有数。施施然地说出来,丝毫不为自己从中放水感到愧疚。
“不对,这不对。”迟音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沈明河若是对孙思醒有这样的印象。上辈子又怎么会钦点他为状元郎?
“那你会点他为状元吗?”迟音心里一哽,尤不死心,讷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