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伤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迟音知道,所以他不会自取其辱。除非自己真的有那个让沈明河改变心意的办法。否则,这件事情,就不能是自己进去谈。
可最让迟音沮丧的就是这个,迟音拿沈明河毫无办法。
西殿一角,枯树参差。那一块周围三面连着墙,本是极荒凉的地方。
只没多少人知道,这里视角极佳,可以轻而易举将整个殿前的廊芜空地尽收眼底,还可以挡住身形。
这里本是暗卫盯梢的地方,只这几日,负责这里的暗卫被暂时换到了别处儿。
仍旧偶尔停驻在这里的,只剩下一抹孤独冷寂的白。
沈明河最近累的时候总喜欢背着手站在那里看风景。一张脸清姿夺魄,白锦衣服上的云纹随着风吹,轻轻摆动,恰似一片寂然绽放的梨花。
“总站着也不是办法。”沈落不知何时也来了那里。望着远处顶着寒风的可怜巴巴的一团,撇撇嘴道。“他怎么也不知道站在角落里挡挡风呢?”
“角落里看不见全部。”沈明河神情高冷出尘,却是微蹙着眉,紧抿着唇,眼里寂寂。
“你们这一个不出去,一个不进来。即便都杵着又有什么用?”沈落嗤笑一声,靠在墙角感慨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如此执着?关键是咱们没拦着他啊,他怎么就不进去呢?”
“我曾经拒绝了他。”沈明河喃喃道。“那日带他回来,隔墙有耳。他劝我莫要多行不义的时候,被我毫不犹豫地打断了。”
“哦哦。那倒也能理解。”沈落挠挠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咧嘴笑道。“他定然觉得你再让他进来,是为了羞辱他。”
沈明河不置可否,微低下头。一丝落寞从眼底一闪而过,静静站在那里,颇让人觉得有些沉闷。
“那咱们可怎么办啊。”沈落叹了口气,风一吹来,哆嗦一下,吸着气道:“天太冷了,他若是看不到你也不进来。天天吹着。你不病他也病了。”
“是要想个办法。”沈明河眼神一闪,幽幽道。
…………
迟音觉得沈落最近有些反常。以前影子都看不到一个。最近却是总看他晃悠来晃悠去。
偶尔带上一两个大臣。勾肩搭背地送人进沈明河的屋里。没一会儿又亲自把人给送出来。
经过迟音的时候,倒是端端正正行礼。行完里后便故意故作玄虚地捂着嘴跟人小心说话。
一副我其实有事但是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的样子。
每次听他咕哝两句含混不清的话,迟音没几次也能大概知道是朝堂人心惶惶,不太妙了。
偏偏他能知道的就止步于此,剩下的事情,他半点也听不到了。
迟音很气,非常气,特别气。
心想这人真不是东西,杀人还诛心。明明自己被困在这里进退维谷了,他还要在这里耀武扬威。
不就是不告诉他朝堂的动向嘛?他自己想办法不就行了?
“去问问你家主子,说好的讲学讲学,朕自登基以来怎么连一位老师都没见到?”迟音压着一肚子火,看到沈落再次出现,便忍不住出来撒气。
“皇上,您想学,自个儿进去不就完了?哪位老师抵得过咱们王爷亲传亲授。”沈落大咧咧惯了,被迟音堵在门口也不介意。像是听不出来他的火气一般,对他爽朗道。说罢还揶揄地朝着沈明河的门口努了努嘴。
“哪儿敢烦扰你们王爷啊。”迟音阴阳怪气的,白嫩嫩的脸仰着,咬牙切齿问道。“顾行知呢?让他来给朕讲学。”
“回皇上。顾大人没空。”
“没空授课?做什么少师?”迟音翻了个白眼,面上不屑,心里却是一悚。
心想顾行知只怕在忙着替沈明河清洗朝堂。只是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他们又是怎么处理的。
“没有少师,总有太傅吧。陈太傅呢?”迟音默了好半晌才脸色凝重问道。
离了朝堂,他便又聋又瞎,到底是把控不了沈明河的动向。上辈子陈太傅被赶出京城,这辈子好歹强留住了,如今关头,有个人用总比没有强。
“陈太傅倒是得闲,皇上若是想要召他讲学,臣这就去安排。不必来转弯抹角来听篱察壁。”沈落这次咧着白牙笑道。落落大方,毫不愧怍的样子让迟音更是恼羞成怒。
沈明河身边的人又有谁是傻的?早就知道自己在打什么主意,且无动于衷地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