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顾敬却是抢先答道。一嗓子吼得极为惊惧。若是那人活着,那么他这几年的筹谋就是笑话。
“不可能你怕什么?废物,朕都还没怕呢。”迟音扫顾敬一眼,紧紧皱着眉,双眼泛红道。
这天下间,能做成这件事的人,总就不多。刚巧,迟音认识一个。
只是这人死了五年了。他死那日,自己枯坐在他身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半哭不笑地等在那儿,时不时摸摸他手,确认他身子彻底凉下去了,才起身离开。
又怎么会是他呢?
“皇上真不怕吗?”刘海垂着头,言笑晏晏道。
“他已经死了。这点没人比朕还能确认。”迟音有些艰难道。“不必在这里装神弄鬼。”
“是啊。他死了。”刘海笑笑,轻轻道。“皇上放心。”
说完,他一抬手,一支冷箭突然从宫外而来。从顾敬身后“噗嗤”一声,穿胸而过。像是一个信号一般,周围的侍卫突然猛起,将殿中的乱臣贼子们围拢在一起一一击杀。
“便是他死了,他也能护你安宁。这是他替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您学会了□□治国,日后只要以此为教训别再任人唯亲,以后就再也不会需要他了。”刘海的声音掷地有声,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里里显得格外震撼。
血色洇满红锦地衣,让地毯变成了脏污的红。迟音瞪大眼眸,无措地望着刘海。
“他在哪?”
“皇上,他死了你忘了?五年前他因着沈家谋反,畏罪自杀了。”
“他既然畏罪自杀,又为何五年后要救我?”迟音摇着头,有些恍惚地喃喃道。“他怎么会料到顾敬会谋反?他一定没有死。”
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呢。既想害他,又救了他。哪怕人死也放不下他,拼命在他身边布局,为他剔除奸臣。
刘海掸了掸自个儿的衣服,垂眼跟他道。“他当年在您舅舅逼宫时,杀进皇宫,您却以为他是在挟天子上位。后来在沈家即将逼宫时候他力挽狂澜,生生以身阻拦和沈家同归于尽,您却以为他在畏罪自杀。现在换成顾敬逼宫,他在当年您对顾敬青睐有加的时候就预料到了今日一幕,拿了最后所有,替您部署今日这一切,只因为他知道,您当日把顾敬养成您的这把刀是为了杀他的,这事也算是因他而起,也当由他替你去了这隐患。皇上,这么些次,还不够让您清醒点吗?”
“够了。”迟音猛地闭上眼睛,心里像是被人猛地锤了一下般钝痛起来,抖着声音,小声道。
“既然够了。皇上您后悔吗?”刘海执拗问道。
后悔吗,他后悔吗?迟音睁开眼,溃散着瞳孔,有些痴痴地想。
贤王沈明河在生前,迟音怎么看他都不像个好人。他把持朝政,他专横跋扈,他是个不折不扣藐视皇权的沈家人。
他甚至还喜欢不搭理他。日日说得最多的就是。“皇帝你懂了吗?”
他若是说不懂,沈明河便抿着嘴看着他,一双凤谋微眯着让他窘迫地站在那里冥思苦想。从不提点他。
若是说懂了,沈明河就冷哼一声,抬脚就走。从不告诉自己,自己说的对不对。若是说不懂……,迟音从来不敢说不懂。
简直沈明河嚣张任性极了,迟音次次恨他恨得牙痒痒,可就是毫无办法。
沈家那时候如日中天,迟音在舅舅逼宫的时候被贤王沈明河不情不愿地扶上位,躺在乾清宫里仰仗着他的鼻息生活日夜都没安寝过。生怕哪一日沈明河一个心情不好,就夺了自己的小命,他自己黄袍加身,取而代之了。
可就是这么个脾气不好,嚣张跋扈,还阴阳怪气的他以为不是好人的人,护他生为他死。哪怕在死后也要替他挡灾消难?
可怜他一辈子,欺压自己时,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咒他死,待到自己有了点权力,便永远在猜疑他。直到他死了,自己才觉得松一口气。
想想,到头来自己是一点都没好好地对过他。他作甚要死了还死不瞑目地费力救自己呢?
“朕,后悔了。”迟音有些无助道。“若是能再来,”
“算了皇上。不会再来了。”刘海打断他的话,轻悠悠道。“贤王殿下可没让奴才问过您这些。后不后悔的,他也不在意。”
“现在,皇上,奴才的使命完成了,从此您与他各安天命,咱们好自为之。”刘海一把扔了浮尘,踏着顾敬的血走了出去。
潇洒极了。
要是刘海知道自己会重生,他这几步可能走不了那么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