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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听戏(1 / 2)


宓兰和裴翊修面对面站着,满脸堆笑哄他:“修儿乖,快过来。你母亲害了病,很?危险,如果不隔离开,你也会?染病,很?危险的。”

说罢,她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进去。

小厮们抬了担架,直往屋里冲。

裴翊修嘶声力竭地喊着,不停地挥舞手中的匕首:“走开,你们走开,不许碰我娘亲。”

说话间,他的眼泪洪水般迸发出来。但他小小的手在一堆大人面前,什么也不算,他被一个小厮抱起来。

“不许动我娘。”他声音都嘶哑了。

陆晚晚听到他的哭喊声,心都揪到了一起。

“住手。”她转身走出去,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裴翊修一见她来,忙挣脱开小厮的怀抱,跳到地上,奔向陆晚晚,一头扎进她怀里,哭着说:“你救救我母亲,他们要害死她。”

“修儿,乖,听话。”宓兰巧笑嫣然,走到陆晚晚身旁,说:“这位是父亲的贵客,你不要打扰她。”

话毕,又向陆晚晚赔不是道:“公主,幼儿顽劣,打扰你了。修儿的娘害了鼠疫,传染性极强,您是金枝玉体,若有何?闪失,我们玩死难辞其咎。”

修儿紧紧地抱着陆晚晚的腿不肯撒手,仿佛溺水之人紧紧抓着最后一根稻草,死也不肯撒手,口中不断重复:“求求你,救救我娘亲。”

陆晚晚笑着抿了抿唇,将修儿扶起,拍了拍他身上的土,说:“男儿泪如金,不许再哭了。”

修儿听后,抬袖抹了抹眼角的泪珠,重重点了点头。

“乖。”陆晚晚摸了摸他的头,转过身对宓兰说:“鼠疫事关重大,若是瘟疫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不如就让她留在这里,我随行有大夫,可为她看诊,亦可研制克制鼠疫的药方。”

宓兰面色微微一变,道:“公主千金之体,若……”

陆晚晚略一抬手,笑道:“父皇常说生于皇家,得上苍庇佑,定能逢凶化吉,因而更应心怀黎民百姓,为他们多做些事?。”

说罢,她吩咐谢染:“院里有人疑似得了鼠疫,传我命令,派人严加看守。没我命令,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违令者,杀无赦。”

她身形小小的,声音也柔柔软软,说起话来却如雷霆万钧,自带威仪,让人心生敬畏。

宓兰担忧地瞥了她一眼,本还想爱说什么,但迫于她肃穆的神情,不敢再说话,只死死揪着手里的丝帕,眼神不甘地往厢房瞥去。

安排好厢房的事?,陆晚晚带修儿去用早膳。修儿见厢房外里三层外三层守了人,这才止住哭声,牵着陆晚晚的手去往膳房。

用过早膳后,修儿要回厢房守着他母亲,谢怀琛和陆晚晚约好要去办年货,则回房内先换衣裳。

谢怀琛给陆晚晚挑了条月白的裙子,和他身上的蓝色衣袍格外相配。

换衣裳的时候,他问起陆晚晚:“我听说今天早上院子里闹了些动静?”

陆晚晚将裴翊修的事?情告诉给他。

“你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谢怀琛抿嘴笑了笑。

“这些都是内宅相斗的老戏码了,我本也不想管。”陆晚晚笑着说:“但我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犯了无数的孽障,那她便行尽善事?为他洗刷孽障。

“那孩子哭得倒也挺可怜的,大人斗也就罢了,可怜孩子。”陆晚晚轻声说。

谢怀琛牵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嘬了口:“少夫人心善。”

陆晚晚抽出手,理了理他的衣襟,笑说:“别取笑我,咱们走吧。”

两人一起出门来到集市上。

因是出来办年货,两人低调得很?,也没带侍卫,一路上走走逛逛。

往年府上的管家会?将一切都备好,这还是谢怀琛头一回自己来办东西。他见到什么都稀奇,窗花红灯笼买了一大堆,还买了红纸回去写对联。

陆晚晚只知和女子逛集市累得紧,却不知谢怀琛也如此能逛。

走到最后,她累得筋疲力尽,脚都抬不起来,搀着谢怀琛的胳膊,脚下一步重似一步。

谢怀琛问她:“累了吗?”

陆晚晚锤了锤小腿,低声说:“往后再不跟你一起出来了,累。”

谢怀琛勾起嘴角,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问:“今日累还是昨夜累?”

她反应过来,羞红着脸,轻锤了他一下:“你这混人。”

谢怀琛笑得更爽朗,他蹲在陆晚晚面前,示意她上去:“来,我背你。”

“不要,这么多人。”陆晚晚环顾四?周,不好意思地说道。

谢怀琛四?周扫了一圈,看到一个卖面具的摊贩,走过去买了个面具蒙在她脸上。

陆晚晚正了正面具,这才咧唇一笑,爬到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凑在他耳畔学了声骑马的声音。

谢怀琛拍了把她的屁股,恼道:“我拿你当心肝,你却让我当牛做马。”

说罢,他小跑起来,吓得陆晚晚搂着他的脖子连连求饶。

不远处的街角,一道白色的人影立于檐下,看着两人打跳嬉笑着远走,深邃的眸子如幽潭般深远,他一点点拧紧眉头。

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

靖州一家酒楼,今日一个戏班到此,上演了出戏。谢怀琛和陆晚晚又逛了会?儿,便早早到酒楼听戏去了。

到了酒楼门口,谢怀琛放下陆晚晚,她摘下面具,理了理裙摆,和他一同走了进去。

珠联璧合一对玉人刚刚走进去,便吸引了大批的目光。

陆晚晚跟在谢怀琛身后,酒楼里的男子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但探究的目光总是如影随形。

谢怀琛有些后悔,不该让她穿女装出来,逗女子喜欢总比遭人看去划算。

他沉着脸,将面具递给陆晚晚,说:“戴上。”

陆晚晚理了理面具的绳子,乖乖巧巧套在脸上,转头看向谢怀琛。

他看着略显滑稽的面具,心里这才舒畅了些,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乖。”

“这些都是以前昌平郡主府上请过的那个班子”谢怀琛手中握着一个茶盏,轻轻撇了撇面上的浮沫,小啜一口,对她说道。

陆晚晚拿了一把瓜子,细细地嗑着,缓缓点点头:“他们竟不在京城。”

“戏班子自由,走南闯北四?处唱戏。”谢怀琛笑说:“小时候父亲母亲逼我练武的时候,我就想过干脆去戏班唱戏算了。”

戏台上水袖翻飞,画着脸谱的角儿咿咿呀呀唱了起来。戏文温柔婉转,女子身段婀娜多姿,十分赏心悦目。

陆晚晚喜欢听他说小时候的事?情,于是手托腮转头看着他。

谢怀琛看着她滑稽的面具,强憋住了笑,给她倒了一杯茶,说:“嗑瓜子容易上火,多喝点水。”

陆晚晚点了点头,端起杯子朝嘴里灌了一口。

他们坐在临窗的位子,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吹得背心凉飕飕的。陆晚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转过身去关窗,无意朝窗下一瞥,一眼便看到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有一双眼睛正向上微微抬着。

四?目相对,她感觉胸口里的心在嘎吱作响。她下意识捂了捂心口,那里有东西死死地堵着,憋着,一丝气?也透不进来。

那双眼睛也死死地盯在她的面具上,仿佛想要透过面具将她的面容看清。

“啪嗒”一声,陆晚晚将窗户收了下来。

那双眼睛,那个人,都被关在窗外的世界。

谢怀琛侧目:“怎么了?”

陆晚晚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有些愣怔:“没事,心口有点闷。”

顿了顿,她去牵谢怀琛的袖子,说:“夫君,咱们回去了吧。”

谢怀琛若有所思地瞥了窗口一眼,缓缓答道:“好,回去我让白先生给你开些调理的药。”

陆晚晚嗯了一声。

一场大戏看得毫无兴致,也不知何时完的,戏台上的人纷纷散去,空留雕梁画栋,余音袅袅。

谢怀琛扶她起来:“走吧,咱们回去吧。”

陆晚晚点了点头,扶着他的手臂慢慢站起来。

直到回到刺史府,陆晚晚砰砰乱跳的心才平静下来,宁蕴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安州吗?

他看向她的眼神,冰冷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让她莫名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但这点不舒服从何而来,却又找不到源头。

她回到刺史府,换回男装,将那张面具放回箱子里收好。

下午谢怀琛和她一起在院子里写对联贴窗花,大家都沉浸在即将过年的喜庆里,这点不快很快便一扫而光。

她正在写对联的时候,徐笑春忽然风风火火跑了进来,往凳子上一坐,连倒了三杯茶灌下去,满面愁容。

陆晚晚笑着说:“笑春,你怎么了?”

徐笑春努了努鼻子,说:“我爹大概是真疯了。”

“姑父怎么了?”陆晚晚放下手中的纸笔,如临大敌走过去,担心地问道。

徐笑春从袖子里拍出一封信,说:“他竟然又来信劝我,让我嫁给沈家那根病秧子菜鸡。”

沈家那根病秧子菜鸡此时正好往这院里来,前脚还未踏进院中,便听到徐笑春咬牙切齿提到自己的名字,遂退回去做了回无赖,在墙外听着墙角。

谢怀琛正飞到檐角挂红灯笼,听到她的话,笑着说:“时移世易,说不定人家现在不是病秧子了呢。”

“不可能!”徐笑春斩钉截铁,把那封信揉碎了捏成团,恶狠狠地说:“要我嫁给那个病秧子,除非山河颠倒,日月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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