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有事要忙的纪茉全然把挂电话抛到了脑后。而左俊昊拿着手?机,边聊边往里间去。
季冰安然坐着,看他为了多说几句费尽心思、绞尽脑汁的样子,忍不住感慨摇头——人呐,果然不能造太多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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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欢接到纪茉电话时,先是意外,然后便是惊喜。她回来得太急,没能完全准备好,连庄慕他们的电话都是兜兜转转费了好大力气才弄到的,有些朋友至今还没联系上,纪茉就是其中之一。
纪茉比从前开朗许多,电话里听起来精神劲头很足,比以前干练,虽然认识时间短,齐欢和她不如跟敏学几个感情深,但也是真心为她高兴。
恰时齐欢吃完早饭正准备去工作?间,不方便和纪茉说太多,只好简单交流彼此近况,互相保存了联系方式,暂时按下打算过后再细说。
拜陈让所赐,齐欢和共事的搭档一碰面,尴尬气氛就迅速蔓延。她倒还好,剪辑师明显难以消化,对她的态度仍随和,却不免有些微妙。
这种事情不好解释,齐欢无法?,只能硬着头皮专注做自己该做的。
不到十点,有人来敲工作?室的门。是剧组的员工,说导演等人要见?齐欢。
齐欢诧异不明,满面疑惑地跟着去。到了才知道,是另一部电影的摄制组来同个城市取景,在平城另一边郊区的山上。听说她在这,特意过来请人。
齐欢本身没有那么大的名气,人家主要还是奔着她老师的名头而来。
这一行不够兴盛,从业人数不多,佼佼者就更少。齐欢的老?师在业内颇负盛名,多年下来,年龄阅历都摆在那。当然,他有名也不仅仅因为他是老资历,他个人对拟声的创意和天赋,很多时候都走在别人前面。齐欢的机缘巧合是一种运气,她在国外那段时间跟着团队学习,像她一样近几年才被带入行的不少。
这位派人来请的导演名头不小,齐欢今后要在国内工作,自然得卖人家面子。没多说,一行人搭剧组的车去探班,开了三个小时才开到摄制地,午饭在车上简易解决。
这个剧组到平城,只来了一个小组。山上环境不错,住人的房车和装道具的中型卡车停在周围,各色帐篷搭建起来,到处都有人在忙碌。
齐欢见有些小帐篷不似休息用的,边走边问:“他们搭帐篷干什么?”这里离郊区酒店不远,收工后往回赶肯定来得及。
领路的人给她解答:“晚上三点半之后有好几场戏。”
意思是要通宵工作?,这么多人在这扎帐篷,是为了方便轮班。
如此,齐欢点头,没再问。
见?了导演,依次握手寒暄,一群人往开工现场去。
导演和齐欢聊起前年的一部法国电影。
“那年戛纳电影节的时候,在‘一种关注’单元,给我们很多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它的美术和声音都做的特别好,后来才知道,是伯柯伦先生和他的团队操刀……”
前年正好是齐欢刚加入伯柯伦团队的时候,那时她还是个菜鸟,正在摸索学习中,那个在戛纳‘一种关注’单元令人眼前一亮的片子,为那位导演打开了一条光明大道。当时她并未参与拟声制作,但团队的辛苦和努力,都看在眼里,说起有关话题,也不磕绊。
不是所有镜头都要导演本人掌镜,眼下正在拍的几场,便由别人负责。
到达摄制的树林旁,齐欢见到了这个剧组的拟声师。野外环境自然不是让他来配音的,为的是亲眼看着拍摄现场,能对周围环境有所了解,拟声时更好发?挥。
身为同行,两人站在旁边看,交流工作经验。他们聊得?开心,专业范畴的内容,听得几位片场助理一头雾水。
天黑下来,剧组开始放饭,其他人和导演还有事要说,齐欢独自回到帐篷驻扎地,老?远便见一个熟悉身影。
陈让站在那等她。她停了停,提步过去。
“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陈让盯着她,道:“就是好看。”
齐欢撇嘴。
“这里环境不错。”陈让说,“走动走动,去转一转?”
齐欢想说自己刚刚走了很久,累的不行,然而对上他的眼睛,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最后还是点头。
陈让带的助理不是左俊昊,那位小哥谨守工作本分,陈让让他留在原地,他便一步也不敢跟。
脚下青草松软,两人在忙碌的剧组里,悠闲散步。
然而齐欢实在累,走了几分钟就停下休息。陈让没强求,陪她在小草坡上站住。
她靠着剧组放置在那儿的长桌,不肯站直:“好累。”
陈让看她发懒,没说话?。
夜风吹得怡人,突然一声巨响,头顶天幕炸开烟花。齐欢吓了一跳,和陈让一起抬头。
不远处,剧组的人在放烟花,火焰花纹非常大,大概是拍摄内容需要,一直有人在喊着什么做指挥。
他们所在的小草坡位置好,正正好方便欣赏。
齐欢小小叹了声,仰着头看。
“漂亮吗?”站着的陈让突然出声。
齐欢瞥他一眼,而后抬头再?去看烟花,回答:“漂亮。”
他却道:“不够漂亮。”
齐欢嫌他扫兴,正要吐槽,他凝着一朵接一朵绽开的火焰,忽地说:“不如你给我放的烟花漂亮。”
齐欢一怔。
陈让眸光浅淡,却莫名专注,像是透过面前场景,在看另外的东西。
剧组准备的烟花很多,毕竟不缺这点道具钱。烟火接二连三,绽得满天幕都是。
可看在他眼中,这漫天烟花,却比不上十八岁时齐欢手中高高举起的那支仙女棒。
“我见?过最好看的,就是我过生日,你点的那支。”陈让侧头,淡淡看着齐欢。
这些年,他跟爷爷学,跟姑姑学,不停去学能够让他立足的本事。四处奔忙之中,见?识过太多太多。就像烟花,比眼前这场盛大的不知有多少,更遑论曾经小小禾城,他在窗角一隅看到的那微弱一束。
但就是那一束火花,胜过他后来所见?千万。
这世上,很多东西都很好。唯独和她有关的,格外好。
——于他而言,最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