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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柳暗(1 / 2)


浴桶中的热水已经温了,沈煜取了干净的衣袍将人捞起来抱回榻上。

姜韫依偎在他的怀里,睡得很沉,并不曾醒过来。

长久的精神紧绷之?下,一口气松下去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沈煜将人轻搁在榻上?,为她盖好被褥,末了,低头在她眉心轻吻了一下。

他?在榻边坐着,垂眼凝视她娇研秀丽的睡颜,一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本以为山穷水尽束手无策之?时,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韩靖安那小子这主意倒是不错。

昨日二人饮酒之?时,韩靖安死缠烂打问出了他?所烦之事,还?嘲笑他?轻易动了心,为一个女人喝闷酒。

“真是没想到,煜哥你竟有为情所困的一日,真是稀奇得紧。”韩靖安仰头大笑,“你?都把人娶到手了,还?愁什么?出嫁从夫,她不得指着你?过一辈,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啊。”

彼时沈煜万分后悔松口吐露真言,冷冷看着他?不作声,心里笑他?天真。

姜韫那样的女人就没有出嫁从夫那一套,八成是从小到大被姜家人耳提面命惯了的,眼里除了维系姜家的利益再无其他,夫家在她眼里压根儿无足轻重?。前世她便为了姜家和他?争锋相对了十年,吃了那么些苦头,依旧舍生忘死地为姜家冲锋陷阵。

且她面子芯子两个样儿,就算表面上装出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样,心里指不定怎么盘算着为姜家谋利。

“你?嫌她冷淡,就和她直说啊,把你?的心思一五一十地告诉她。”韩靖安难得有在他面前指点江山的时候,心情异常愉悦,饮了口酒,又道,“你?什么都不说,成日里冷着张脸,好像娶了人家是多么勉强似的,她没惧怕你?都令人佩服了,自然是与你?相敬如宾。”

沈煜蹙着眉,并不赞成他?所言:“做的不比说的真?”

他?自问成婚以来耐着性子处处护着她,纵容她。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瞧出来他的心思。

未料韩靖安就没长眼珠子,他?嗤笑一声:“煜哥你今日不说,某还?以为你?当着是勉为其难不得不接下圣人的赐婚圣旨,才娶了姜四娘呢。你?怕是连对她笑一笑都不曾吧?整日里板着张阎王脸,脑门上就写着‘勉为其难’四个字。”

沈煜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可这种矫揉造作的话可怎么说得出口?

韩靖安显然十分了解他,举起酒杯敬他,给他?出主意:“话说不出口就闭着眼说呗。来,煜哥,某再敬你一杯。”

“闭着眼?”沈煜挑眉,“你?是说装醉?”

韩靖安老气横秋地道:“试试呗。若是还不行,就赶紧生养几个孩子。女人嘛,有了子嗣心就定了。”

“你?哪学来的这些?”沈煜瞧他这模样眼疼得很,拿筷子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惹得他?跳起来要还?手,又在他冷硬的目光之?下坐了回去。

只不过昨夜当真是喝醉了,很多事都失了控,直到肩头被她狠狠咬了一口才清醒了些。

沈煜思及此,不由抬手摩挲了两下肩头,竟依旧隐隐作痛,扭头一瞧,两串牙印犹带血痕,触目惊心。

这狠劲儿若是咬在他脖颈上?,再重?一些,恐怕连命都被她收走了。

沈煜忽然转头看向了角落里的花架。

她昨夜想给他?喝的是什么?

大半夜不睡觉爬起来给他?弄什么喝的?

……

姜韫直至晌午才幽幽转醒,醒来之时沈煜已经不在屋内了,说是去了官衙。

锦瑟进?来服侍她起身梳妆,她迷迷瞪瞪坐在妆台前,记忆渐渐回笼,倏地一下子转头望向角落里花架上的盆栽。

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就睡着了?

此刻瞧见那盆栽依旧好生摆在那,并无人翻动过的样子,她这才松了口气,尔后低声吩咐锦瑟:“去换一盆花来,这盆不要了,丢到府外去。动作快些,别让人瞧见了。”

锦瑟不解,在她的催促下满腹狐疑地去照做了。

将那盆栽扔掉之?前,她低头闻了一下。可不就是她昨日煮的醒酒汤的气味吗?

娘子将醒酒汤倒这里面作甚?还?如此紧张地让她立马将之?换掉。

待得一盆新的盆栽摆了上?去,姜韫才定下心神。

晚间她摆好席,候他?回来一道用膳,左等右等不见人,一时恍惚回到前些日子和他?冷战的时候了,倒显得昨日像是个不真切的梦。

也说不清是噩梦还?是清梦。

到最后菜都凉了,既没见他?回来,也没人回府报个信。

姜韫心里冷笑。还?说什么下回不会?再如此了,当日便食言而肥。

装腔作势,她险些还?真信了。

白日里让人回姜府打探了消息,姜韬被禁了足,而姜禄依旧停职在家。

她等不及想探探沈煜的口风,琢磨他?在这两件事背后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夜渐渐深了,她实在坐不住了,再不愿等他?,兀自洗漱后上榻歇息,翻来覆去良久才渐渐入眠。

恍惚又梦到前世了。

姜韬出殡那日,她在紫宸殿前跪得头昏眼花,手脚发软,只靠一口气撑着才没倒下。

模糊的视线里,她瞧见一道瘦削挺拔的身影自那大殿中出来了,一步步朝她走近。

那张俊美无涛的脸便也越来越清晰。

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好似从不曾愧疚过哪怕一刻。

她仰起头,冷冷睨着他?,目光里的恨意不加掩饰。

沈煜并未在她身边停留,兀自目不斜视地绕过她,不紧不慢地出宫去了。

若说冷血无情、心硬如石,她姜韫自认还?远远比不上?他?。

梦境里混乱一片,她睡得迷迷糊糊之?时,忽觉身后有人带着一身寒气靠过来了,将她拥入怀里。

沈煜垂眼望着她睡着时显得格外柔和无害的一张脸,拥着她的手臂下意识渐渐收紧,过了片刻,又忍不住低头在她圆润滑腻的肩头上?狠狠咬了一口。

姜韫疼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一下子从睡梦里醒了过来,便见沈煜咬着她肩膀不松口,顿时吓了一跳,惊呼:“疼!”

沈煜眸光晦暗,缓缓松开了,刚微抬起头,又掐着她下颌,低头吻下去,气势汹汹。

姜韫被吻得晕头转向,只觉他?跟发了疯似的,时不时发作一下。

最后他放开她时,她轻轻喘着气,狠狠瞪了他?一眼。

沈煜面色平静无波,好似没瞧见一般,竟像极了她梦里紫宸殿前的那一瞥。

她顿时有些气闷,正欲质问几句,忽闻他似是不经意的一问——

“架子上?的花儿怎么换了?”

姜韫心口一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先头那株一只不开花,瞧着心烦,便换了。”

他?毫无所觉的样子,拢在她肩头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她纤细的脖颈和锁骨,闻言只是淡淡道:“你?急什么?过些日子再暖和些便开了。”

她没接话,心跳没来由地加快,总觉得他?的手下一瞬便会?用力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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