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斐再醒来,飞霞峰上浓绿枝头嘒嘒的蝉鸣已经被一片雪白覆盖。
季节从盛夏转到深冬。
她被清颐道尊接到了上清道宗,日日用温补的灵泉滋养,辅以上好的伤药。
“嘶……”刚醒来的江斐睁开眼,缓缓坐起来扶住头,还没来得及环顾四周,门外急匆匆冲进来一个身影。
“斐斐醒啦,真好可真好。”是向来关心疼爱她的清颐道尊。
江斐开口想说话,却像被掐住了嗓子一样喑哑难辨。
“丫头别急,喝口水。”
接过清颐道尊的茶水,润了润嗓子,江斐想了想问道:“我…我怎么在这里?”
她的记忆停留在被夺舍的苏又晴受禁咒反噬,自己也经脉寸断深受重伤那里。
经脉寸断…
江斐抬了一下手,运转灵气。
尽管温养滋补的灵丹妙药没有落下,江斐的境界仍然倒退了两个大修为。比修为倒退更糟的是,江斐发现,她可能再也用不了剑了。
她一下有点茫然。
回到东华山这十数年来,陪伴江斐最多的,除了飞霞峰的日出西落,就是她的剑。
习剑以来,她不再夜夜惊梦,在被抓住的惊骇中大汗淋漓地醒来。
握住剑,她的心底便滋生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她也外出历练过许多次,也有很多生死危机的时刻。有顾以寒时,顾以寒或许能为她遮风挡雪,没有顾以寒的时候,只有剑,与她相依为命。
她蜷了蜷手指,软弱地颤抖了。
“爹爹呢?”江斐抓住清颐道尊的袖角,她想爹爹一定知道办法。他也是剑修,顶天立地的强者,他从未放下他的剑。
“……”清颐道尊难得迟疑了。
“道尊,我爹爹呢?”江斐察觉到了一丝怪异。身受重伤的她为什么会在上清道宗醒来,向来疼爱她将她视若珍宝的父亲却并未出现。
“咳咳,你父亲他还在闭关。”清颐道尊摸了摸胡子,避重就轻道。
“道尊……”江斐低低地恳求,想要知道详情。
清颐道尊不忍地摸了摸她头,从头说起。
那日秘境崩碎,混沌裂缝大现,万魔窟魔兵源源不断,江靖易一套太古剑法的平生意和负狂名,剿灭魔兵数百上千,却也被对面魔将偷袭,旧伤复发。自回太古剑宗后就开始闭关,至今未出。
江斐默默消化了一下,打算起身下床:“道尊,我想回去看看爹爹,哪怕看不见他,离得近一点也好。”
“丫头你这身体,还是再休养一下吧。不光经脉伤成这样,魂魄都有了损害。秘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清颐道尊关心道。
“魂魄受损?”江斐一愣,她只感觉身体不适,并未发现魂魄的损害。
清颐道尊摸着胡子心疼地点头,“天魂都碎了,炼虚之人可以直观三魂七魄,送你回来时我看到真是急煞我了。不是我这里恰好有一味万年补神参,我的斐斐怕是醒不过来了。”
清颐道尊絮絮叨叨了一长串后,复而关心地问道:“秘境里发生了什么?何至于受了这么重的伤?”
江斐茫然了一下,努力搜索回忆:“我想起来了,当时苏又晴使着佛手紫金绫偷袭我,我与她缠斗间发现她远非筑基修为,而且额间有黑气,应当是被夺舍了。夺舍她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只看见一团黑影飘出来吞了妖核,禁咒便爆发了。”
“妖核?秘境之元,你们怎么发现的妖核?”
“……”江斐突然失语,她发现她的记忆空白了一大片,她说不出为什么她在哪里,也记不起怎么发现的妖核了,但她冥冥中十分确定,这是属于她的。
未等江斐回答,门外闪进一个身影。
“夺舍?若真被夺舍了,就是七魄皆失!小晴现在不疯也该傻了!”
“放肆!齐掌教就是这样教你处事的?我齐云峰还轮不到你来升堂审问!”清颐道尊冷下脸来。
“她天魂破碎,是个人都知道是被契约反噬的后果,不知道和妖魔蝇营狗苟的是谁!还为了妖核谋财害……唔唔唔!”
窜进门来大放厥词的齐宜年被清颐道尊一记清音术封住了嘴,进而“请”出了门外。
江斐没有漏过他的言外之意,她愣了一下后将脸转向清颐道尊:“苏又晴,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