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见?他盯着那条黑黢黢的鱼,尴尬道:“就这一条了,没炸好,世子凑合着吃吧。”
孟西洲脑海中忽而冒出个念头。
他记得沈青青好像以前?不会做饭。
萧应说过,都是?他亲自做给她吃,快离开三?溪村时,沈青青才学着自己做菜。
他兀自一笑,看来她不是?不会,是?往日?太懒,不学罢了。
孟西洲落了座,对身侧的人道:“青……坐下,一起吃。”
话就像是?水里窜出的鱼,溜地脱口而出。
那句“青青”若不是?他反应快,就真的叫出来了。
孟西洲蹙着眉,但也没有太大反应。
即便想起来了,又能如何?
他孟西洲还是?孟西洲。
永远变不回三?溪村里那个眼里只有媳妇的傻小子。
他在心里轻嗤一声,拿起勺子,舀了勺暖粥,缓缓送入口中。
*
春日?太短,还没等沈青青在宣纸上留下满园春色时,宅后林子里的桃花已?见?颓势,随着一场场的春雨,谢尽了。
今天是?立夏的头一日?,汴京雨水不停,染的空气中都泛着发霉的味道。
天色昏沉,沈青青倚着窗,百无?聊赖地瞧着屋檐上滴滴答答的落雨,丝毫没注意到屋内出现的人。
萧应浑身湿漉漉的站在沈青青的身后,衣裳上滴滴答答落下的水渍,在地毯上洇开一片。
他在那站了有一段时间了,留意到她华丽衣着,发间的珠围翠绕,还有屋内各式各样的摆设,让萧应颇为意外?。
这都是?小公爷赏赐的吗?
难道小公爷已?经想起来了?
萧应从外?地赶回来后,并没回显国公府,而是?第一时间来了小宅。
片刻后,萧应终是?开口唤道:“青青姐。”
沈青青被吓得肩头轻颤,回首时,眉目如画,挂满笑意。
“小应!你终于来看我了。”
沈青青的笑容太过明媚,萧应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低声道:“最近去了趟南面?,一直不在汴京。”
“猜到了。”沈青青折身去关窗,又取来几块干巾给他,“怎么下雨天还来,都淋湿了,冷不冷?”
萧应摇了摇头,“下雨那些暗卫就盯得没那么紧了,不过……宅子里现在就留了两个暗卫。”
“哦。”沈青青知道,孟西洲一直在留人看着。
“你瘦了很多,是?不是?在外?面?没好好吃饭?”
萧应淡淡一笑,“大都在路上,没什么能吃饭的地方。”他默了默,又道:“青青姐,你胖了。”
“……你说话这么直,等你大了,真的会找不到媳妇的,我……就是?最近嘴馋了些,做饭的时候忍不住偷吃两口,真的胖了很多吗?”
沈青青说着,低头掐着腰身,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变化?,但还是?担心。
萧应咧嘴笑着,抬手绞着头发,“玩笑之话,之前?是?太瘦,现在才正好。”
他离开汴京时,沈青青恰巧染上伤寒,正卧床休养,他记得很清楚,她瘦的跟柳枝似的,面?上苍白憔悴。
而如今,面?色红润有光泽。
萧应从怀里取出一小包油皮纸,递给她。
打开一瞧,里面?是?一块木牌与一些银子。
“青青姐,这是?谢二娘托我还给你的银子,她说你帮她追账就算路费,还说让你回三?溪村时,记得去饶州的镖局找她坐坐,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不用客气,一定要去找她。”
萧应将谢二娘交代的话一句不漏的告诉她,眼瞧着沈青青红了眼眶。
沈青青想二娘了,二人虽是?萍水相逢,却?帮了她那么多。
当初被孟西洲带走,她不辞而别,让二娘担心了许久,好在有萧应愿意帮她传话。
“她还问?我……您同夫君可一切还好。”萧应盯着她清澈的眸子,全然没了往日?那般悲伤。
他声线自然,低声问?:“青青姐,是?不是?爷已?经想起来了?”
见?她轻轻摇了摇头,腔子里莫名悬着的心,骤然落下。
“没有,不过我觉得……他应该能想起来。”
沈青青没有说的很详尽,毕竟那种感觉,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孟西洲从来没承认过,甚至大多数时候,她觉得他在刻意掩饰。
前?段时间,孟西洲忙于春闱舞弊案的收尾事宜,很少来梅园,却?也时不时地让李炎送来饰物,摆件儿,让她以为孟西洲打算在她这搞个博物馆。
不过她不是?那种收了别人东西还能心安理得的人。
沈青青别的帮不上他,只能跟往常一样,做菜让李炎送到大理寺。
只不过在孟西洲的要求下,变成了双份。
她没问?为什么,反正一份两份的,对她都是?顺手的事。
不过孟西洲遣人送来小宅的东西明显多了后,楚管事清楚梅园里住的那位娘子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了。
虽是?如此,这件事半分都没传进?国公府内。
孟西洲选人进?小宅,唯一的衡量标准就是?嘴严。
有些事,楚管事或许没有赵晖机灵能干,但他也绝不会做出赵晖那种以下犯上的事。
因此,娇云娇玉的日?子也好过起来,楚管事几乎对梅园有求必应,不加干涉,连刚娶进?门的新妇娇兰,都被他明令禁止不许靠近梅园。
内宅的烦心事,忽而少了许多。
“爷能如此,那是?最好的,好了,我先?不多待了,还要回国公府复命。”萧应放下棉巾,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趁着没人注意,没入浓浓烟雨之中。
同一时刻,文德殿,偏殿内。
皇帝看过孟西洲呈上的奏折,长舒口气,将折子扔到一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闹了一个月之久的春闱舞弊案,终是?有了个了结。
孟西洲所呈奏折,是?天下学子的联名书,感念皇帝严惩此事,还了天下学子一个公道。
半个月前?,这场科举舞弊案,并没有在赵亭煜狱内自裁后平息下来,反倒越演越烈,更?有甚者,认为赵亭煜只是?权贵的替罪羊,笔伐声讨东宫太子。
皇帝先?是?褫夺赵皇后凤印,令其宫内思过。
后革职查办涉案官员一??七人,处死两人,流放??人。
即便如此,仍不能平息天下文人之怒。
后不久,孟西洲牵头组织的往年试卷重审,又取消??二登科者成绩。
到最后,翰林院大学士孙之淼与老太师力荐的陆成玉共同主持的春闱重试,取消了今年七位位登科者的成绩。
直到今日?的这封联名书,这一切才算平息。
压在心头的事态终于得到平息,皇帝面?色柔和下来,温声道:“这段日?子,辛苦子思了,近日?阴雨绵绵,身上的伤可还作痛?”
“回陛下,近日?有喝汤药调理,伤势已?无?大碍。”
沈青青倒也不糟践食材,每日?变着花样炖汤滋补,不要说他,就连张君与李力二人,都熬不住开始流鼻血了。
“是?,朕最近瞧你,是?比往日?看的壮实些了,看来显国公府的厨子不错。”
孟西洲颔首,“是?,父亲和母亲都很记挂臣。”
“那就好,等眼下这几件案子忙完,就多陪陪他们,朕听闻魏夫人的办马球会又开始了,依旧是?热闹非凡,你也不要总躲在朕之前?赏你的宅子里,去马球会走走,要不然,朕这弟弟,又要进?宫哭诉了。”
“……是?,臣知道了。”
孟西洲眉头一紧,没想到母亲的马球会竟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又办了起来,而且还传进?陛下耳中,想必是?进?宫讲过此事。
“你年纪二??有四,也不小了,如今官居高位,是?时候娶妻生子。”
“臣还不急。”
皇帝看他依旧兴致乏乏,便没再讲此事。
孟西洲猜的不错,近日?老国公夫妇的确进?宫面?过圣,求陛下不管是?谁家?高门贵女,先?赐一门婚事让孟西洲安稳下来。
但陛下当面?否了。
“罢了,此事等你回显国公府,关起门来去谈。如今文人之事算是?顺利平息,朕这里还有一事,要你亲自去办。”
“臣定当竭尽全力。”
皇帝唇角一扬,“朕,要你去苏州一趟,将朕的钱袋子收回来。”
等候已?久的李炎见?自家?爷大步走出,赶忙迎上,低声道:“爷,方才萧应回京了,正在府上等您。”
“知道了。”孟西洲上了马车,听李炎对车夫道:“回显国公府。”
“不回去,先?去趟小宅。”
“啊,爷,今日?陆大人登府拜访,老国公爷可是?早早就说了让你务必回府用膳呐。”
“时辰还早,去小宅。”
李炎皱了皱眉,真没想到会有一日?,他还有要劝主子少去会佳人的时候。
孟西洲去到梅园时,雨还没听,尚未进?屋,变闻到一股子墨香。
他知道沈青青前?段日?子开始在墨玉轩寄售画作,也并未拦着,只是?每次送去的画作,他都会一一看过,大都是?些花草山水,没什么特别的。
“世子。”沈青青余光扫到留身侧站了人,正要放下毛笔,听他低声道:“继续画你的就是?。”
“是?。”沈青青听他这么说了,便也没停,一直将这张水墨山水画完,才放下笔。
这时,她才留意到,孟西洲在为她研墨。
“你这用的什么墨石,竟不容易干涸油腻。”
沈青青淡淡一笑,“并非墨石有差别,是?这研墨的水不同。研墨用水,要纯净无?杂质,水井里取出来的,并不如此刻天上落下的纯净,所以胜在雨水上了。”
“这些你都从何知晓?寻常百姓,并不精通此事。”
孟西洲知她往日?记忆全无?,以两人如今的关系,他直接问?出口,也并无?不妥。
“记不得了,只要提起毛笔,该会的,自然就会了。”
孟西洲默了默,随后用相当官方的口吻道:“沈青青,本?官有一重案,近日?要出一趟远门,需要一位女子陪同,你可愿意?”
沈青青懵了下,即刻想明白,他今日?怎么这么温和,原是?有事要她去做。
她不去,便要有其他人去么?
沈青青低眼看向身下画卷,点了点头,用极小的声音回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孟狗: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下一章,男三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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