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睡的虽晚,沈青青心里惦记着早起给阿洲做顿早餐,摸着天刚亮,起了个大早,却不想人醒的时候,旁边已经没了人。
她摸了摸阿洲那侧的床榻,已经冷下,还被他整理过了,平的连个褶都没有。
窗外天还没亮,只飘着层青白。
他是什么时候起的呢?
以为不用去外面做工,阿洲能在家好好休息一阵,不想几日风雪不停,给村子里不少房顶都压坏了。
昨夜临熄灯时,郭里正家的儿子郭兴来了一趟,说是明日雪势会小,让他领着平日出去干活的几位工友为大家修葺屋顶。
沈青青在屋里听了个七七八八,知道阿洲一定会应下。
阿洲心善,这天寒地冻,没了屋顶可是要冻死人的。
她抬眼,看自家屋顶牢牢实实,风雪大时连个响动都没,想来是阿洲加固过了。
阿洲第二日虽要忙,却还是将要孩子的想法,身体力行的实践下去。
翌日他早早走了,沈青青也不想懒床,起床洗漱,去厨房里下了一小锅香葱面片汤,特意窝了两个鸡蛋,给住在偏房养伤的少年端去。
少年在家中住了三日,沈青青到现在连句话也没同他说过。
不确定对方醒没醒,她悄声推门进去,“咔”的一声,沈青青还没看清,一块指甲盖大的石子掉在地上,虽然没打到她,但威慑力是有的。
“是谁?!”
沈青青顺着声音瞧去,少年因病身材清瘦,腰背却挺得很直,他坐在床上,眼上蒙着块厚实的布条。
她能感觉到,对方正警觉地看向这。
阿洲说少年伤了眼,需要护目养着。
从那夜后,少年就一直戴着布条。
可这不是她家么?
怎么搞的像是她偷摸进了别人的宅子。
“是我,这是我家。”青青鼓着嘴,宣示主权。
“……夫人?”
话既出口,萧应立刻觉得不太妥当,虽说她同小公爷成了夫妻,但夫人二字,一个村妇怕是命格太轻,担不起。
好在下一刻,沈青青笑着说:“夫人二字听着太老气了,我算是你的救命恩人,看着比你大,叫声姐姐就够了。”
“……姐、姐?”
萧应敏感的想,他哪儿有什么姐姐,他的亲人都死光了。
住在国公府,不是同僚便是前辈、主子,没有什么人能让他叫出亲昵的称谓。
而且如此一叫,小公爷岂不成了他哥?
萧应被脑子里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不寒而栗,听有人朝他这处走来,浓浓的葱花香味扑鼻,暂且把哥哥什么的抛之脑后。
“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我听你咳嗽的声音小多了。”沈青青说完,自觉这话有点歧义,解释道:“我可不是刻意听的,是房间不太隔音,夜里又太过安静。”
萧应脸唰的红了。
房间何止是不隔音?!
而且夜里……哪儿有不安静了?!
萧应本就因听力、视力过人,才被国公府培养成探子。
两间房中的那堵墙,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可想而知,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这几日遭了多少罪。
得亏小公爷扔给他的是棉被,还能揉俩棉球堵耳朵,多少得些清净。
隔音不好……
沈青青也想到什么,旁敲侧击的问:“这几夜风雪大,你晚上休息时可觉得被吵到?”
萧应了然对方所问何意,摇了摇头,“不曾,我天生一个耳朵听不见,不是姐姐现在同我这样的距离讲话,我是听不见的。”
沈青青稍松口气,面上闪过一丝怜惜,这孩子挺可怜的,天生耳背不说,这次眼睛还伤了,小小年纪,以后可要怎么过活。
“饿了吧,今天阿洲不在,我来喂你吃些东西。”沈青青说话一向棉柔柔的,让人听着舒服,但话音刚落,见少年像是被什么吓到似的,猛地摇头。
“不必了,我不饿。”他不想、不敢、也不能同这女子有任何干系。
萧应在国公府的位置较为特别,他虽是小公爷一手栽陪起来的,却不是他的亲卫。
平日里,绝大多数时间,萧应同府内养着的幕僚在一处,几乎没为国公府的主子做过什么。
自小公爷出事后,他虽主动请缨,却没被启用,直到三个月前,才接到老国公爷的密令出来寻人。
萧应虽说年轻没经验,却深知探子的底线在哪儿。
小公爷说过,探子用尽其能去看、去听,甚至可以残忍下手,去逼问想要得到的信息,但绝不能同任务目标有过深的交集,更不能成朋友。
用感情去探得的信息,会害死用信息的人。
更会害死拿到信息的探子。
这是不光是探子的底线,也是性命之线。
他的目标虽是小公爷,但在一切还没搞清楚前,同小公爷生活在一起的女人最有嫌疑。
他的怀疑不无根据。
踏进这院门前,萧应就找人打听过了,小公爷同她是入夏的时候搬进来的,也不知是从哪儿来,只知双方上无长辈,下无子女。
小公爷目前只是失忆,但他的家人都在汴京。
可小公爷身边的女人,听起来不大,却是孤身一人,这一点就足矣让萧应起疑。
更何况,这个女人在爷失忆的情况下,还同他成了亲。
萧应粗略猜测,无非两种可能,要么这女人是对方势力安排,为了什么不可知的目的,用女色暂时唬住小公爷。
要么,她其实知晓爷的身份,以成亲来谋取钱财。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的身份都很可疑。
所以他才想出生病的法子,混进来守着小公爷,顺便查明真相。
萧应正要说些重话回绝,恰在此时,闻到香味的肚子不争气的“咕”了一声。
房间内很安静,这一声对方肯定是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