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贺言煜超前迈了一步,几乎与萧约并肩。
贺言煜道:“还是我来付吧。”
萧约动作一顿,侧首,无声地看向贺言煜。
目光相撞,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较着劲儿似的,沉默地伫立,谁也不动,几乎成对峙之势。
东凑西凑发现自己钱不够的阮枝,一抬头看见了这场面:“?”
贺言煜客气微笑着,毫不退让地同萧约对视:“本就是我和阮枝在此处约好,萧公子是后来的客,不必破费。”
“后来?”
萧约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轻掀,冷淡的脸上蓦地露出一个并不和善的淡笑,“正是我来了,打扰了二位,合该我来赔罪做东才是。”
贺言煜笑意加深:“原来萧公子知道自己是来打扰了。”
萧约镇定自若:“可幸有了结果,只比贺公子所做的无用之事好一些。”
贺言煜猛地咬紧后槽牙。
萧约手指微动,出来时太过匆忙,未带断水剑。
温衍瞧见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迅速横插一脚上前来,笑嘻嘻地道:“哎哎,两位都不必争,要说最不客气点单的那位便是在下,这一次还是让我来结账吧。”
孔馨月吃得太多而晕乎乎的大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怀揣着点酸涩又羞窘的心理,紧跟着道:“我不请自来才是不好意思,要说做东请客,自然得我来。”
谢岍身处局外,只想一心做个不谙世事的咸鱼,奈何在场所有人都轮了一遍“想要结账”的流程,他又自认身为男子,即便菜的很也得有点担当,当即紧随其后:“我,还有我!难得今日以茶会友,大家相谈甚欢,实属不易,不如就让我来结账吧!”
话音方落,其余五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他身上: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相谈甚欢”的?
谢岍:“……怎、怎么了?”
突然被注视,压力好大qaq
距离他最近的孔馨月面色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回去多吃点饭吧。”
多吃饭,少说话。
谢岍:“可、可是我已经很撑——”
孔馨月迅疾利落地捂住了他的嘴。
最终,温衍抢先一步付了账。
在老板收下钱的那瞬间,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用一种近似劫后余生的语气慨叹道:“这是我活到现在,第一次为了能将钱花出去而感到庆幸。”
老板在柜台后深有同感地跟着点了点头,对方才的场面简直是心有余悸,生怕最开始的那两位公子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那他这茶馆可就遭殃了。
然而温衍发现,即便他付了账,这群队伍中除了他和阮枝,其余人的兴致都不怎么高,更有甚者还如霜打了的茄子般,脸上一副愁云惨淡的神色。
温衍连忙闪身到阮枝身边去,钻了个空子,脚下弗一站定便感觉到后背的灼灼目光,堪称如芒在背。
他摇摇头,再次感叹:“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抢着花钱,却还讨不着好。”
“不,我十分感谢您。”
阮枝断然反驳,先前的悲愤早已远去,她甚至用上了敬称,“温师兄,今天您要是不付账,我可能就要留在那家店洗碟子还债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温衍:“噗——”
他忍俊不禁,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借以掩饰,话中的笑意还是从字里行间透了出来:“阮师妹,你可真是个活宝啊。”
阮枝语气真挚:“那您就是菩萨。”
“哈哈哈哈!”
温衍开怀笑了出来,想着总算不是白担了后背这四道煞人的视线了。
谢岍孔馨月落在队伍最后方,两人俱是魂不守舍的面容愁苦。
孔馨月是为了方才萧约的举动,虽说她现在明白了阮枝是个好人,可是这并不是立即消去她对萧约的爱慕。若萧约从头至尾对谁都没有任何特别,她还好说服自己是萧约冷心冷情,不落凡俗;可如今她隐隐察觉到了萧约对阮枝的不同,心中自然难过。
她却不明白谢岍为何同样如此丧气。
莫非,谢岍喜欢阮枝?
孔馨月用手肘推了推谢岍,小声道:“哎,你为何这副表情?”
谢岍叹了口气,沮丧郁闷地回:“就是……我方才分明说了想要结账,说完之后,才想起了自己根本没带那么多灵石,真是……好丢脸啊。“
孔馨月:“……好的。”
原来是我高估你了。
你的苦恼竟如此平凡又朴素。
孔馨月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的萧约和阮枝,心中渐渐地拿定了注意。
一行人各自回到客栈,不久后。
孔馨月将阮枝约到了院后林中的僻静处。
“孔师姐,有什么事吗?”
阮枝见孔馨月迟迟不开口,索性主动问了。
“阮师妹……”
孔馨月确实还在犹豫,深呼吸了几度,终于能将心里的话问出来,“你还喜欢萧师兄吗?”
以前的事,既然决定一笔勾销,那就都不提了。
她要问现在的阮枝,然后再堂堂正正的公平竞争。
孔馨月纵然舍不得来之不易的朋友,却也做好了一切准备,这是她认真思考后的结果。
“嗯?”
阮枝愣了一下,由于这个问题带来的冲击性过于大,以至于她忽略了去细究孔馨月的措辞,下意识地道,“我不喜欢萧师兄啊。”
此处绿叶掩映,静谧安然。
萧约今夜尤其心浮气躁,不得已出来寻了个无人处静心,正听见了这番对话,紧闭的双眼悄无声息地睁开,眸色愈发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