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宋江,这次你可犯我手里了。我看你这回不把妹子许给我?
张三眯起眼,得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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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节之下,郓城县里无论贵贱,都要喝酒吃肉,好生庆祝一番。九月里螃蟹最肥,配上烫菊花酒和姜醋是一绝。
然而惜娇身在孝期,便与这些无缘了。她照常在家里练暗器,不想晚上宋江来了,还带来了茱萸叶。
茱萸是缠在手腕上的,有祛病驱邪之意。惜娇虽不爱首饰,对这种纯生态装饰却是不烦,接过来便缠在腕上。
她正给茱萸打结儿的功夫,宋江目光一闪,隔着袖子抓起她的手。
惜娇吓了一跳,听他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惜娇看过去,见是前几日练匕首时不小心划的口子,不在意道:“前几日切菜时弄的。”
宋江不悦道:“女孩子家,自己的手也不知道爱惜些,结了疤怎么办?”
他这个兄长做的倒是很入戏。
惜娇无奈地打着哈哈:“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
除了茱萸,宋江还带了只纸鸢。惜娇看着他拿出纸鸢,终于明白了,他这是没养过妹妹,所以直接把她当小孩儿哄了。
他老人家拿着纸鸢,淡定道:“走,去后院。”
去后院干嘛?
放纸鸢。
大晚上摸黑放纸鸢,你说奇不奇怪?不知道的还以为偷偷摸摸要造反呢。
哦,她忘了,身边这位确实是要造反的。
人家连朝廷都能反,晚上放个纸鸢有什么不能的呢。惜娇没了脾气,乖乖跟着未来的起义领袖下了楼。她举着烛台,给旁边放纸鸢的宋江照亮。
宋江放纸鸢就像他造反一样在行。没两下,纸鸢就飞上了天。
实际情况其实没有惜娇想象中那么糟糕。今晚虽然没有星星,却有月亮。漆黑夜色中,白色的纸鸢格外显眼。惜娇仰头看着纸鸢,想起了自己背上那块鸟状的胎记。
正看着,旁边突然发出一声拔刀的声响。
她低下头,看见宋江的解衣刀在月色下闪着寒光。
看着这把刀,惜娇想起了很多不好的事。比如,宋江就是用这把刀杀了阎婆惜。
现在他要干嘛,用这把刀杀了她吗?因为她知道了他私通反贼的秘密?
他给她买茱萸,又带她放纸鸢,都是为了放松她的警惕,把她骗到这无人的地方杀人灭口吗?
惜娇的心变得像这月色一样凉。是她天真了。水浒传里,死在宋江手上的人不在少数。她读书时觉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大局,上位者就该心狠手辣些。
然而现在,心狠手辣的对象就现在她面前,她之前还天真地觉得他会饶过自己。
何其可笑。
惜娇心中冷笑,慢慢向靴子里的匕首摸去。
她是打不过他。但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她就不会放弃。
“愣着干嘛,”宋江突然道,“还不快接着。”
接着?
惜娇不明所以地接过刀。
这是要让她自行了断?
正想着,就见宋江晃了晃手中的纸鸢线。
“把线砍了。”大概是想起她手上的伤口,他特意嘱咐道:“小心别伤着手。”
惜娇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被拽上了岸,一下子泄了劲。
是她多疑了,以宋江的为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下滥事。
松了气,惜娇才发现此刻夜色有多美。月色如水,暖风如丝。
她把刀刃抵在纸鸢线上,稍微一用力,线便断了。
这个风俗,惜娇在现代也听过。纸鸢飞走,便是晦气飞走,无非是图个吉利。
她看着那只纸鸢越飞越远,又想起了身上的那块胎记。
真希望她也能像这只纸鸢,自由自在、展翅高飞。
纸鸢渐渐消失成一个点儿,惜娇正想提议回屋,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会来?
宋江道:“我去开门。”
惜娇点点头,两人从后门进了屋。她站在屋里,看着宋江打开了门。
一开门,却是一后生,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一见这人,惜娇和宋江的脸色都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