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回平日里其实很有作为风云人物中心的自觉:任旁人如何,他自巍然不动。
说得直接一点,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因此,对于林妍这样一入学便在校园里掀起腥风血雨级别的女生,他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更何况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
这样的人物着实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但有一点不妨碍问:“你和她们认识?”
时倦听着这个问题:“初中同学。”
江烬回不自觉拧眉:“只是同学?”
时倦的性格,可怎么都不像是会把班上一个普通同学看得那么重的人。
时倦:“还是前邻居。”
“什么时候?”
“小学,初中。”
江烬回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不就是青梅竹马?
估计是对方难得主动挑起话题,江烬回早就忘了之前的别扭,问题一个接一个:“她姐姐想见你,为什么不主动来找你?”
“你想不明白?”时倦听着这个问题,歪头看着他:“你要不要现在也跟我预定一下周末时间?”
江烬回跟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瞬间闭了嘴。
时倦接着道:“初三那年出了点事,所以她转学走了,就让她妹妹带话吧。”
江烬回总觉得这个说法莫名有点耳熟。
他在自己的记忆里检索了片刻,忽然想起来,面前这个人身上真假不知的传言:
【有人说他入学之前曾砸破过别人的脑袋,曾和人在街头巷尾打过群架,曾中考作过弊,还逼迫过曾经班上的女生,闹得人家姑娘不得不转学。】
江烬回很想问问,那个传言中因为被他疯狂而偏执地喜欢着,最后只能转学的女生,究竟是不是他答应要见的人。
可他到底什么也没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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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
这会儿没有外人,安静了半天的系统终于忍不住了,迫不及待道:【宿主,您是不是没那么讨厌气运之子了?】
时倦不知道系统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转到这里的:“为什么这么说?”
系统:【您刚刚难道不是发现气运之子不开心,所以才主动询问吗?您是不是也有点点在乎他了?】
时倦听着一个机器藏都藏不住的兴奋语气,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欠了他的人情。”
那晚他离开那家小诊所时,曾经说过他会还的。
系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们的见面,问道:【您是说昨天他叫来警方把您家门口的人全部抓走的事吗?】
时倦:“不是。”
昨天那个女人来闹,就算没有江烬回,他一样可以自己解决。那一出不能算帮忙,只能算插手。
只有当时的他靠自己无法完成,后来被人帮了,才能算是人情。
按照他的习惯,本来的确不会主动提起和林妍的谈话内容;可是江烬回想知道,他说了,就算是还了那一笔账。
因为欠着,往往都是纠葛不清的开始。
系统有点茫然地听着自家宿主的话。
人们说情义无价,可你帮我,我帮你,这样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相处往来,到了时倦眼里,却和普通的交易没什么两样,是可以被计算和衡量的。
怎么形容呢?
就好比一般的家庭之间,长辈抚养晚辈长大十数年,晚辈就合该赡养长辈下半辈子足足数十年,这是所有人交口称赞的至理。
可时倦不同。
哪怕你曾经给我的再多,可只要我还了,我就真的不欠你什么了。事后哪怕我对你视若无睹,甚至弃之如敝履,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也只有这时,系统才能从时倦身上看出那种身为神明该有的深入骨子里的冷漠。
这样的人,大概是真的,很难很难将谁真正放在心上。
能被他真正在意的人,得有多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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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淑那一家子最终还是被送上了法庭。
这中间的过程非常之繁琐,递交申请,发传书,开庭,结案,没有一年半载根本处理不来。
更何况其中起因还是清官难断的家务事。
但因为本身占情占理,最终的判决结果也毫无意外:
两个成年人被判处有期徒刑,并赔偿损失;至于那个初中生,因为本身年纪小加上当时冲动行事并未造成过分伤亡,最大的罪名仍旧落在言语侮辱诽谤他人人格上,最终只被关着教育了几天便放出来。
只是出来后,那个还不满十四岁的男生却既不曾回学校,也没有家可回,而是人间蒸发般不知所踪。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时倦只是联系了相关律师,便直接将事情全都扔了过去,自己则当起了甩手掌柜,接下来几天,都在教室,食堂,寝室之间三点一线。
时间一晃便到了周末。
已经是十二月下旬,哪怕是南方城市气温也直逼零度的分界线。
时倦按照约定,在小区门口见到了早早等在那儿的女孩。
女孩一双水盈盈的杏眼,黛眉横翠,嗓音温软地唤道:“阿倦。”
她有着一张和林妍一模一样的脸。
正是林妍生物学上的双胞胎姐姐,林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