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赵妈偷溜出来,让清如去上海饭店找陆少爷,她本就是这么想的,握住了赵妈的手,四双冰凉。
当晚,清如宿在陆汉声在外面租的公寓里,不知道老宅发生了什么。
霍白露说服李呈彦同她吃最后一顿晚饭,特地亲自下厨做了道粉蒸肉。
她今晚彻底放弃吃药,嘱咐赵妈不要再熬,开口说往事,倒不是吵架时那些伤人的。
“呈彦,我还记得第一次与你约会,你带我去家店面很小的旧馆子。我爱吃粉蒸肉,却又怕吃多了发胖影响前程,你就说:白露,嫁给我,就不用再谋生,也不怕发胖,你会吃饱穿暖,四季无忧。”
“自如小时候,我还偶尔会下厨做几次,那时候我们三口人也算是其乐融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自知是我作孽,我对不起这个家。”
李呈彦无声听她讲,事实上霍白露正常真挚着讲话,很是温柔。
她夹了块肉放在他碗里,自己也夹了块,与他对视,目光有些涣散却也算得上含情脉脉。
“你放心,我明日就去小公馆,再不出现在外人眼前给你丢脸。清如的事情,我也不管不催了,全凭你心意决断。”
看着李呈彦夹起肉准备入口,她也低头吃了起来……
自如收到消息赶忙归沪,只来得及给父母收尸办丧。
他想不通自己不过离家两日,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留在家里的那个做他眼线的小厮,说是当天吃多了酒,不知是被故意灌的还是无意,这都不再重要,他去报信也还是阻止不了霍白露闹玉石俱焚这一出。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自如确信。
霍白露那几天还算得上心情愉悦,一股脑地为清如置办嫁妆,怎的还莫名买了□□。
桌子上最后的饭菜都已经倒掉,就连李呈彦的书房也被勤劳的下人归拢整齐,家里的老爷夫人死了,倒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清如回到家便把自己困在房间里未出过门。
自如在楼下厨房里角角落落翻了个遍,就连偏屋给霍白露特地装的中药箱也找了,没见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就在他差点以为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之时,上楼路过酒架,看到了空位上的点点□□粉末残留。
是有人故意把□□放在这里的。
李宅之中,只有霍白露时常关照着这片酒柜,更别说她一动怒最爱喝上几杯。
他用纸收好这些粉末,上楼找了清如。
敲门被她迎进去后,说的第一句是:“母亲投毒定是有人挑唆。”
霍白露做惊天大事之前给唯一钟爱的儿子留了信,对自己行径坦诚的有些变态。
清如立在窗前背对他,“是吗?谁能挑唆得了母亲呢。”
他给她讲了自己发现的可疑之处,又说了些猜想,清如的样子看起来不肾在意,说话更像是在说风凉话。
“哥哥还是操心父母的丧事吧,若是真的觉得有蹊跷,不如差人到警局报案。”
自如有些不解,皱眉问她:“清如,你怎的一点也不知哀伤?”
她冷冷地挑了挑嘴角,刚要开口,门又被扣响了。
是赵妈。
手里捧着煮好的姜茶,还放了几颗红枣在上面飘着,讪讪道:“我瞧着今日忽然降温,小姐容易身子凉,就煮了送上来。”
自如说了句“有心了”,接过递给清如。
没几秒的功夫,外面传来了花瓶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李宅显得格外尖锐。
赵妈赶紧出去,自如清如缓步跟着。
是霍白露常年独住的主卧,粗手粗脚的丫头手滑了。
赵妈低声责骂:“让你把枯了的花扔掉,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明儿就把你打发了回去。”
清如正要转身进屋,自如发现那落地的花,又起了疑。
“这是母亲房间里的花?”
“回少爷,是的。”
清如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自如正好下一句问到了她:“近些日子你可还给家里选花了?”
说的是每日清早来李宅送花的花农,常常由清如挑了样子再插好瓶子送到各屋。
她很是平淡地摇了摇头,“天气冷了,花上都打着冷水,我不愿碰。”
那做错事的丫头闻言动了动脑袋,因为站的低又远,没人注意到。
自如走过去拿起了那有些干了的花,彻底确定,“这是郁金香,哪能放在卧室里养,谁摆的?”
赵妈吞吐回答:“我……我下去问问,等会再来给少爷回话。”
然后扯着那丫头下了楼。
当晚,赵妈吞□□自杀了。
自如清如爆发争吵,一如父母临死前夕,不过程度上轻减了些。
少年人的爆发,总是比不得年过半百积怨已久的那些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