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军领头的叫弗雷德,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皮肤黝黑,身体健壮的肌肉让他看上去高大威猛。
深入丛林时,弗雷德的身影顿在原地,放下手头的所?有的物品,冲季云淮示意:“我好像踩到雷了。”
顶着一束束惊愕的目光,弗雷德举着双手,大声喊道:“Don’tMove.”
万一爆炸,波及的是周边所?有军人的性命。
尽管如此,季云淮毫不?迟疑,走上前说?:“退后,我来。”
在国内训练时,防恐防爆就?是日常项目,上回特勤支队组织野外拉练,模拟的也是拆弹内容。
季云淮半蹲着,拿工具刨开土,看到了弗雷德脚下隐秘纠缠复杂的各色电线。
天?气酷热,金色的光线透着密林笼罩在他周身。
不?多时,浑身的汗浸透了季云淮的作训服,他面色涨红,却仍旧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正?在倒计时的装置。
还剩最后三?十秒——
所?有人提着一口?气,同时又不?得不?佩服季云淮的勇敢果断。
季云淮判断了爆破装置后,就?开始剪线,每一根下去,就?多了份笃定。
直到最后,还剩不?到五秒钟,计时器的装置终于暂定,所?有人舒缓了一口?气,决定在之后的路途中要更加谨慎地判断路程情况。
弗雷德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称赞说?:“季,你真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拆弹手。”
“我还算不?上。”季云淮拂去膝盖处的尘土,淡淡的口?吻中透着坚毅,“比我优秀的有很多,准确点儿说?,中国军人,所?向披靡。”
他说?英语时嗓音冷沉,相当流畅。
弗雷德真的是不?服都不?行。
夜间,执行完任务后回驻扎地的路上,卡车颠簸地行驶着。
弗雷德从?困乏中醒来,见季云淮没什么困意,便开始跟他随意闲聊。
聊到为什么参军时,弗雷德握紧手上的枪支,若有所?思,“我必须拿起枪,如果我们不?抗争,谁去抗争?”
他侧目看过去,低声说?:“季,我们国家还有很多十几岁的小孩儿,我这种不?顶上去,该赴死的就?是他们。”
季云淮心?念一动,点头说?:“这是你们的国家。”
弗雷德附和?道:“是,这是我们的国家,所?以我们得守护它?。”
“我们比任何人都渴望和?平。”
弗雷德叹了口?气,无法释怀地说?,“这好像是我头一次告诉你,我妹妹是被反叛军炸死的,她还那么小,甚至没有等?到能?穿着碎花裙子出去逛街的和?平日子。”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有时候大多数人习以为常的安宁,是某些人终其一生的可遇不?可求。
安静的卡车内,弗雷德突然问?到他有没有女朋友。
话题至此,弗雷德耸了耸肩,眼神落寞:“我有个很爱的女孩儿,不?过后来她离开我了。”
“我女朋友是一名医生。”季云淮低头拢火,通过烟草过肺,来缓解升腾起的思念。
弗雷德惊讶道:“医生?你们俩的职业真是绝配。”
季云淮指间夹着烟蒂,望着奶白的烟雾,言之凿凿道:“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医生。”
……
八月末,立了秋,天?气总算有转凉的趋势。
这段时间,薄幸月偶尔能?跟季云淮语音通话,不?过每次的时间都不?长,甚至能?听见他那边的嘈杂人声和?风的呼啸声。
光是凭借这些,完全不?足以聊以慰藉。
周一早晨,薄幸月刚步入值班室就?听到了护士们的窃窃私语,表情还都相当严肃。
不?过半小时,安亦杰通知科室的全体医生说?:“来开个会。”
会议的主要内容已然相当清楚,A国疟疾严重,应上级命令要求,江城的一些医院紧急组织了一波中国医疗队,前往A国增援。
也就?代表医疗队需要进驻最危险的疫区,给中资机构的员工做义诊以及宣传教育。
安亦杰仍旧让他们采取自愿的原则,薄幸月眼皮一动,在志愿书上签了字。
他们要奔赴的是A国,是此次救援的最终目的地,也是她的心?之所?向。
不?单单是为了季云淮,也是为了心?中的信仰。
看到名单后,安亦杰眉头微皱,试探着问?:“小薄,去救援这事儿你可想好了,不?比手术台上轻松。”
“谢谢您,安主任。”薄幸月双手抄进白大褂的兜里,笑着说?,“我想好了,不?会后悔。”
中国援助A国的第二十批医疗队集结完毕后,当天?早晨,薄幸月拉着行李箱,准备从?江城的机场出发。
临行前,薄幸月看着和?季云淮最后的聊天?记录,想了想,最终没告诉他这个消息。
如果可以,她宁可先斩后奏,也不?愿意让季云淮提前担心?。
飞A国需要中转几座城市,经历过漫长的路途后,在下午四点,中国医疗队抵达A国的首都机场。
下飞机后,有专门的司机过来接人,面包车疾驰在不?平的道路上。
沿途的景色由?风沙变为雨林,城镇简直可以用满目疮痍来形容,经过了不?知道多少轮战火,建筑物全然坍塌,当地的难民衣衫褴褛,食不?果腹。
他们医疗队里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到这个国家,纷纷被眼前完全没见过的景象震撼到了。
太贫穷太落后,也太令人心?惊。
由?于政府军与反叛军的局势相持不?下,恐/怖/份/子/盘踞在窝点,原本安居乐业的国家几乎是变得四分五裂。
薄幸月终于明白踏上这片土地,中国的维和?部队在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领头的苏医生跟他们介绍说?:“你们先修整一晚,酒店就?在附近,我们最快明天?开始义诊,一旦检测出现疟疾相关症状,一定做好防护措施,采取正?常的报告程序。”
面包车开到一处不?甚繁华的地点后停下,薄幸月望了眼窗外,还有小孩儿捧着手里不?甚干净的水在喝。
苏医生安抚说?:“这一块儿地方容易出现不?明人员的袭击,等?会儿由?中国维和?部队的军人来护送你们去酒店。”
薄幸月了然:“行,麻烦苏医生了。”
苏医生看了眼前方,自豪道:“他们来了。”
拉开车门,医疗队在原地待命。
眼前的人从?不?远处走来,站在最中间的人身影笔挺俊朗,步伐矫健,熟悉到令人眼睛泛酸。
薄幸月在骤然的心?跳声中不?可自抑制地有些难耐。
墨镜遮住了他清冷的眼睛,前些天?她还对着那双眼睛想过去拔他的眼睫毛,这会儿的心?愿倒是触手可及。
季云淮穿着维和?的迷彩服,袖章上贴着中国国旗,单臂夹着蓝色的帽子。
站在医疗队伍前,男人的神情凛冽威严,眉骨高挺,敬了个板正?的军礼,“我是护送中国医疗队的维和?军人,季云淮。”
苏医生说?:“季队长,还得拜托你了。”
季云淮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了身后人群中最明艳的存在。
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就?出现在眼前,季云淮有一瞬间的不?可思议。
异国他乡,她半点儿招呼不?打,居然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过来增援。
这姑娘可真是有够果敢的。
不?过她肯定有自己的信仰,也有肩负着的使命。
就?像上回结束在北疆抗洪后,薄幸月拿拳与他相碰。
从?现在开始的每时每刻,他们就?是战友,就?是彼此的后盾。
季云淮的眼睛紧锁着她,仍能?抽出空应答道,“苏医生,之后的医疗援助也得辛苦你们。”
苏医生笑着说?:“那就?拜托你把薄医生他们送到酒店了。”
“幸会,薄医生。”季云淮摘下墨镜,眼眸极深,一八八的身高显现出压倒性的气场。
其实那一刻,他想了很多,内心?更是五味杂陈。
在危险的地带,一时间出现了他的软肋,季云淮亦喜亦忧。
她忍住泄洪般的情绪,在明面上跟他玩儿客套疏离那一套:“辛苦了,季队长。”
一路上,两人找不?到什么契机说?话,刚来到房间,季云淮就?捧着她的脸颊,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薄幸月不?管不?顾地踮脚,勾住他脖颈,眼眸里满是水意。
她瓮声瓮气地问?:“我突然这么过来,你会不?会担心??”
“担心?是必然的,但除了担心?,我还挺骄傲。”季云淮低喃道,“我知道你没顾及个人安危过来是为了什么。”
“身为军人,出任务必然伴随着危险,但每次你都是在支持我,理解我。”
季云淮扣住她的后颈,往自己肩侧一带:“所?以我也一样。”
他也能?支持她并且理解她。
其实伟大的并非特定的职业,而是因信仰造就?的人们。
薄幸月鼻尖泛红,却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想我吗?”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分别的这段日子,每时每刻都在想,几乎是融入骨血的思念。
季云淮埋首在她脖颈,用唇齿啃咬了下。
久违的酥麻感立刻蔓延过全身,暧|昧的氛围燃起。
薄幸月抬起眼睫,看向他线条流畅的手臂:“但看到你肩章上面的国旗,我就?觉得值得了。”
因为那里,承载着至高无上的荣耀
季云淮用唇碰了下她指节,虔诚道:“你与荣耀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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