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华,自己姐妹没有半点能够胜过太子妃娘娘的地方,又凭什么能得太子殿下的青眼。
难道就凭祖父的那点恩情吗?
太子殿下贵为储君,若是心里面真的在乎祖父当年的恩情,自己和三姐又何必眼巴巴地来到京城,等着太子殿下二选一。
云妙然从未像这一刻般觉得耻辱,这股巨大的耻辱险些将她没顶。
她方才还劝慰堂姐,这一刻自己却拿起了酒杯,借着袖子的遮挡一饮而尽,这酒虽然绵柔,却有着一股后劲,让云妙然一阵头晕目眩,她匆忙站起身,找了借口离席,打算吹一下冷风醒醒酒。
……
宴席到了中途,众人酒酣耳热。
沈云绾让人准备了许多玩乐的东西,可以划船,可以投壶,可以斗草,还有吟诗作对的曲水流觞。
沈云绾看了晋阳公主一眼,在晋阳
公主接收到她的眼神后,找了更衣的借口从席上离开。
走到一处假山旁,见四下无人,沈云绾问起男客那边:“如何?”
“太子妃娘娘,卫星穹的双手上还裹着纱布,就算当初救治及时,他这双手以后也写不了字了。”
紫竹一直派人盯着卫星穹。
“还有,卫星穹一直在观察府里的地形,奴婢猜测,他仍未对虎符死心。”
这点沈云绾早就预料到了。
不过,就算卫星穹掘地三尺也绝不可能找到虎符。
“临淄王世子那边呢?”
“临淄王世子已经向卫星穹转达了您的意思,卫星穹当场便对着临淄王世子摆起了脸色,而且,而且……”
紫竹吞吞吐吐地说道:“卫星穹说他父亲还在,亲事自有他父亲做主,就不必其他人费心了。”
沈云绾嗤笑了一声:“他倒是狂妄,连本宫这个太子妃都不放在眼里。”
“可本宫就是喜欢强人所难。”
沈云绾话音方落,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卫星穹并非有意偷听,而是恰巧走到了假山旁,谁知竟就听到了后面几句。
这位太子妃娘娘以为自己是她府里的下人吗?竟然妄想给自己安排婚事。
“谁?”其实早在卫星穹到来时,沈云绾就已经发现了他,后面的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然而,沈云绾此刻却是故作不知。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卫星穹只能从暗处现身。
他压下心底的不满,朝着对方躬身行礼:“微臣卫星
穹参见太子妃娘娘,微臣只是碰巧来到此处,绝不是有意偷听,还请太子妃娘娘恕罪。”
沈云绾缓缓转过身,清洌的目光从卫星穹的头顶扫过。
卫星穹虽然没有抬头,这道视线却让他如芒在背。
“卫将军在前线保家卫国,本宫钦佩至极,你是卫将军的独子,你的婚姻大事,本宫又岂能漠不关心。”
沈云绾找了一个十分牵强的理由,竟是连个好一点的借口都懒得去想。
太子妃的声音如同冰泉解冻、珠落玉盘,有着余音绕梁之美,然而,卫星穹却无心欣赏,反而听出了其中的傲慢和敷衍。
“太子妃娘娘,微臣还要给家母守孝,太子妃娘娘的好意微臣心领了。”
卫星穹说完,剑眉微微上扬,竟是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女子。
不料,他在抬头的一瞬间竟是愣在了当场。
眼前的女子乌发红唇,白皙的肌肤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美玉,散发出莹润的光辉;精致的眉眼清丽无双,像是女娲雕琢出的一件最完美的作品。
这样的美貌,卫星穹只在一个女子身上见过,便是那个将他一颗心骗走却又毫不珍惜、狠狠践踏的女人!
但与那女子的妩媚入骨、魅惑众生所不同,太子妃的眉目间自带着一股清冷、出尘的气质,如同艳光映着白雪,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和矜贵。
可是,在卫星穹的眼中,太子妃的身影却与另外一个女子重合了。
尽管,两
个人的容貌不一样,身上的幽香也不一样,可却有着一样的身姿,一样的眼神。
卫星穹曾在数个痛到彻夜难眠的夜晚,回想起那位冒牌圣女的目光,看似妩媚含情,眼底却是一片霜色,便如天上的月辉一般,看似温柔,实则孤高缥缈,只是一场虚幻。
“是你!”
卫星穹的这一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紧紧咬住了下颚,仿佛呕血一般说出这二字。
沈云绾漠然地瞥了他一眼,目光中的凛冽冰雪让卫星穹彻骨生寒。
“放肆!”紫竹在一旁喝道。
“太子妃娘娘何等身份,卫公子竟敢与我家娘娘这般说话,卫公子眼里还有朝廷吗?”
卫星穹充耳不闻,两道炽热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子,像是要把她刻在骨头里。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被愚弄后的愤怒,充满了浓浓的怨恨和不甘!
他咬牙切齿,几乎一字一顿:“堂堂太子妃,却冒充巫族圣女来迷惑我、引诱我!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他已经绿云罩顶,你觉得,你这个太子妃之位还能坐得稳吗?”
“卫公子是不是脑中有疾?你的话本宫一个字都听不懂。”沈云绾的神情平静至极,仿佛这番话并非在讽刺卫星穹,而是平淡地道出事实。
虽然,沈云绾并未料到卫星穹竟然能够认出自己来!
不过,卫星穹就是认出来了又怎么样?
卫星穹难道还敢叫嚷的人尽皆知:他暗中跟巫族余孽有联络
吗?
卫星穹看出了沈云绾的有恃无恐,他双目猩红,举起自己的双腕,目光微微垂落,声音里含着锥心之痛,质问道:“你听不懂?你是装的听不懂,难道我的这双手不是拜你所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