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绾压下心头的狐疑,坐上马车。
她刚刚坐稳,外面的车夫便扬起手里的鞭子,大喝了一声:“驾”!,马车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这么着急,跟赶着投胎一样!
总不会是太后娘娘出事了吧?可如果太后有事,来请自己的人应该是柳双姑姑才对啊!
沈云绾拧眉思索了一会儿仍没想通,索性不去想了,而是放空大脑,闭目养神起来。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皇宫外。
钱有福说道:“郡主,宫里准备了软轿,时间紧迫,请郡主赶快上轿。”
沈云绾也不矫情,不等人扶,提着裙摆从马车跳下,依言坐进软轿内。
途中,沈云绾悄悄揭开了软轿的一角,视线透过轿帘间的缝隙,将一路的建筑尽收眼底。
最终,软轿停在了一处宫殿外,然而,此处并非皇帝的日常起居之地,而是当朝贵妃陈雪柔的居所——长乐宫。
“郡主,到地方了,请郡主下轿。”
轿帘外面传来了钱有福的声音,太监的嗓门本就尖锐,在空旷的大殿外显得尤其刺耳。
沈云绾下轿后,打量着长乐宫
的牌匾,两道弯弯的黛眉轻轻挑起,明眸微暗,竟透出了几分难掩的凌厉。
“钱公公这是何意?”
“郡主,贵妃娘娘玉体欠安,陛下急召郡主为贵妃娘娘诊治,郡主请吧?”
钱有福的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咱家提醒郡主一句,在咱家出宫前,就连太医院的许院判都挨了二十下廷杖,郡主一会儿可要自求多福啊!”
然而,沈云绾的脚步动都没有动一下。
她似笑非笑地说:“要让钱公公失望了。我才疏学浅,贵妃娘娘的病,恕我无能为力。”
“大胆!你想要抗旨?!”钱有福喝道,眼底却闪过兴奋的光芒。
等会儿自己一定要吩咐行刑的太监,重重打、着实打,最好要了沈云绾的半条命!
沈云绾面对钱有福的逼迫,脸上不见丝毫慌乱,而是抬手抚了抚发间的凤钗。
“钱公公如实禀告陛下就是了,我等着陛下来治我的罪。”她连唇畔的冷笑都不屑掩饰。
建武帝居然敢命令自己给他的妃嫔治病,连他的性命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沈云绾的明眸里寒芒乍现。
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
长乐宫的寝殿内,陈贵妃面白如雪,一脸虚弱地躺在建武帝怀里,眼中泪光楚楚。
“陛下,太医说……臣妾、臣妾再也不能有自己的骨肉了。臣妾还想再给陛下添个小皇子……呜呜,陛下……”
陈贵妃伤心至极。
尽管她一直不想承认自
己年华已逝,但以她现在的年纪,能够怀上,无异于老蚌怀珠,可她跟这个孩子的缘分却这样短!
陈贵妃还没有感受到这孩子的到来,他便化为了一滩血肉,这让陈贵妃如何接受。
特别是刚刚,许院判直言,她以后都不能再有妊了!
“柔儿莫哭,你哭的朕心都要碎了。”
建武帝拨开陈贵妃贴在脸上的一缕湿发,毫不嫌弃她身上的血腥气,在她腮边印下一个充满珍爱的吻。
“朕跟你保证,以后朕和你还会有很多可爱的小皇子、小公主。”
“真的吗?”陈贵妃目光微亮,不过片刻,她眼中的神采便一闪而逝。
“陛下别骗我了。”
陈贵妃的眼角淌过一滴清泪,眼底一片空寂,整个人如同槁木一般。
建武帝心中大恸,捧起陈贵妃冰冷的双手,贴在自己唇上,轻轻喝着暖气,仿佛要帮她吹散心底的寒意。
“柔儿,朕没有骗你。义安郡主医术精湛,比太医还要技高一筹,朕已经让钱有福召她入宫了。她一定有治好你的法子。”
陈贵妃意外小产,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险些丢了性命。
她本想借着陛下的愧疚重提“废后”一事,不料,陛下仿佛很笃定那位义安郡主一定会把她治好。
这反而让陈贵妃骑虎难下了。
“义安郡主?”
陈贵妃目光柔柔地注视着皇帝,仿佛甜腻、拉丝的窝丝糖,将皇帝的一颗心丝丝缕缕地包围着……
她的声音尽管虚
弱,却柔媚得仿佛能够滴出水来。
“陛下,义安郡主的大名臣妾也听说过,臣妾还要感谢她救下太后娘娘。否则,臣妾就要背上一个‘居心叵测、谋害太后’的罪名了……”
最后一句,陈贵妃的嗓音极尽哀婉,仿佛一只濒死的乳燕发出最后的哀鸣。
就凭这份狐媚之术,也难怪这么多年,陈贵妃在后宫之中无有敌手!
“柔儿,朕相信你,你绝不会谋害母后。”
柔儿除了有些嫉妒的小毛病,那也是因为她太在乎自己了,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不像后宫中的其他女人,用尽手段邀宠,不过是为了自己“皇帝”的身份!
柔儿善良得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就在这时,钱有福匆匆走进了大殿,脑袋垂得低低的,几乎要垂到他的胸前了。
“陛下,义安郡主不肯为贵妃娘娘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