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鹤染没来由的冒出这么一句,倒是让宋微尘心有戚戚焉,若当年墨汀风知道桑濮是因他而死,会不会也如此犯执?
念及此,她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黄阿婆设置此阵,绝不是因为恨!
“你们之前说七煞锁魂阵必须出于绵绵无绝期的恨意才能成阵,有没有可能‘爱’也可以?如果黄阿婆不是想困住谁,而是想留住谁,是不是同样成立?”宋微尘问出心中疑团。
叶无咎摇摇头,知晓此阵多年,从未听过这等用法。
倒是墨汀风若有所思,他理解宋微尘为何有此一问。
但若是如此,必定要把自己变成阵法的一部分,从立下七煞锁魂阵的那一刻开始,设阵之人就再也不可能离开此地,且身死则此阵自破——恨无法让人舍身至此,唯有爱可以。
“我认同微微的推测。”他说。
若按此思路推衍,七洞诡主必定还在鬼市,也一定还活着,暗桩寻她多日未见,莫不是易了容?总归要找到她才能破阵!
只是黄珍芸一介村妇,何以懂得这么多,又能设置出如此精巧的阵局?
恐怕背后还有高人指点,且已密谋多年,那此人的目的又是什么?会不会与念娘案是同一人所为?墨汀风念及此,神情更加冷肃,若真如此,寐界必有一场大难!.
正在思忖,去探寻拱形山壁的几人回禀,并未发现其间异常,确为一汪死水。
宋微尘一听坐不住了,她曾亲眼所见那处水域,岂会有假?不由分说拽着墨汀风出了后门。
“我当时就站在这里。”她边说边比划。
“黄阿婆弯腰指给我看里面的舢舨船,就在那里……咦!这怎么可能?!”
宋微尘满脸不可置信,那半月形的水渠内部深不过两米便有厚重山壁阻绝,空间窄狭哪里容得下什么舢舨船。
她眨巴着一双鹿眼看向周围环境,没错呀,这边是五洞后巷,隔壁就是七洞,那条山隙间的小道就是彼时黄阿婆领着自己走过来的地方,怎么可能独独出口不见了?
急急弯腰就要往水渠中闯,被墨汀风一把拉住,“我进去,你待在这里。”说罢他让丁鹤染来守着宋微尘才自己取了烛火躬身进了那水渠。
渠内水深不到半米,即便空间足够,这点浮力也不可能支撑行船。墨汀风没走两步就到了底,探手一摸那石壁,又掏出匕首划刻了几下,实在厚度惊人,绝非人力可撼动。
他相信无论是刚才来的破怨师还是那暗桩,都必定勘查过无数次,若有机关定然早已发现——可这里又分明不对劲,如此阴寒之地,若是死水,经年累月必然寒意沁骨,但水温明显非死水温度。
而且他手里是特制的验生死气的烛火,虽然只有豌豆般大小的一点,却未曾熄,说明此处绝非死地。
再则,这拱形水渠内部的山壁上也生着些许青苔,所以一定有生气可以到达这里,只不过眼下他们还未找到那处机巧。
莫不是与时辰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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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汀风出了水渠,手掌抚上那山壁间的青苔,葱郁沁着水气,一脉生机盎然,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这些青苔植被是以月牙形水渠为中心散射分布,所以这里一定是生气口,也一定有光照。
只是这光到底在何处?
宋微尘见他出了水渠看着山壁间的青苔不发一语,忍不住凑了过去,“有没有什么发现?”
他习惯性拉住她的手,“暂时没有,不过我相信你看到的出口必定存在,这里确实有玄机。”
墨汀风眼神扫过拱形山壁,又侧颜看向那太极形状的圆形木窗,似乎在看一条肉眼不可见的命运之线。
“我怀疑这里有某种自然之象,与奇门遁甲中八门的生克变化,以及幻境乱魄作案的周期有关。到明日便间隔八日,按推理已到鬼夫可能的犯案时间,我们派人日夜守在这里,总会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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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汀风返回七洞换上干净的衣袍靴履,嘱咐丁鹤染和叶无咎安排好接下来的常规搜查行动,然后拉过宋微尘,满脸关切藏不住,“累不累?”
“这才哪儿到哪儿,精神焕发,皮实得很!”宋微尘有意说与他宽心。
墨汀风笑了,“那与我在鬼市四处走走可好?你向来直觉敏察,许会有些不同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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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着她在鬼市像两个客人般走走停停。旁人看去,英武男人身边跟着一个嬉闹少年,依然是朗月清风的一对,只叹是哀帝与董贤再现。
两人一路走过十三、十四洞,因上次之事闹得太大,又牵涉三司之人,这两洞已被鬼市封禁再不得启。但却不影响其它诡洞的营生,二洞三洞之间的开阔地,各种摊位前人头攒动,热闹依然。
宋微尘难免唏嘘,人心真是极怪的东西,同一个地方,彼时对她而言恍若地狱,而今只是身旁人变了,倒莫名生出些夜游水街闹市的逸致感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身在无间,心在桃源。
正在出神,宋微尘突然被身后来人一把拽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