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一声冷哼后,缓缓拍了拍手掌,冰寒的目光环顾四周时,竟无一人敢与之对视,孟宗政也不例外。
倒在地上的扈再兴挣扎着起身,颤抖的右手压了压胸口,忍着剧痛,生生咽下了已经窜至嗓门的血腥。
而另一边的陈祥,面色惨白,下巴溢的满是鲜血,刚才若非是被昔日的袍泽出手接住,恐怕能要他一条命。
见院中之人均被震慑,太监微微冷笑,看向孟宗政后,阴恻恻地道:
“嘿嘿嘿许久不曾动手,倒是有些生疏了,咱家亲自出手处决叛逆之人,孟将军可有意见?”
对于一击之下两人未死,他不甚在意,不过都是油锅前的蚂蚱,蹦跶不了一会了。
但眼前这个老丘八,刚才可是大大地折了他的脸面。
作为无根之人,他这生除了银子,最在意的就是面子。
若不是顾忌到官家和老祖宗的意思,刚才早就动手了。
但孟宗政只是微垂着眸光,脸上的肌肉一阵跳动,没有说话。
好汉不吃眼前亏!
太监一身紫红锦袍,嗤笑一声后,两眼阴翳,气势慑人地缓缓逼近地上的扈再兴。
就因为眼前的这个臭丘八,他已经挨了老祖宗不少的责骂。
摩尼教在北方造反起事,原本和大宋毫无干系,但金国使臣却勒令官家配合彻查摩尼教,捉拿反贼!
耻辱虽是耻辱,但却也没有办法。
人家是宗主国,不听话就得挨打!更何况,官家也习惯了。
于是全国至上而下开始做样子,摸排调查起了摩尼教的情况。
但就是这么无意间的调查,出来的结果却吓得官家直接跳了脚。
作为边关重镇的襄阳城,竟然快有一半的兵力被把持在了摩尼教人的手中!
而这片地方,正是属于他暗中监视的区域。
因为此事,尾椎骨子都快被老祖宗啪断了!
想到此处,他面色愈发冰冷,一道厉色自眸中闪过,挥手运起掌力就要朝着扈再兴再次拍去。
“天使大人且慢!”孟宗政眸光微闪,突然开口制止道。
“孟将军真是要找死不成?”红衣太监两眼一寒,语气冰冷。
若是这老丘八再不识好歹,他不介意一起收拾喽!
孟宗政见此,淡淡地说道:“若是他们几人当真为摩尼教人,天使大人如此一杀了之的话,岂不是要坏了官家的大事?”
“摩尼教高层在金国发生内乱,眼下正是伤筋动骨之际,关于他们的踪迹,信息,身份,如果能够从这几人口中得出,”
“那就能顺藤摸瓜再将其一网打净。这样一份天大功劳,天使大人为何弃之不取?若是大人有意,就先将他们收押起来,容后再审。”
红衣太监听了,抬起的右掌缓缓放下,似乎有些心动,也不由地点了点头。
微微眯起双眼后,他突然阴恻恻地笑道:“咱家也知晓孟将军是有意维护他们二人,不过这话嘛,当真是说到咱家的心坎上了。”
“嘿嘿嘿至于该怎么让他们开口,就不劳将军费心了,咱家自有手段。若是到时能将摩尼教连根拔起,少不了将军一份功劳。”
孟宗政神色微滞,脑中飞速地思索着,他没想到这阉货一点缝隙也不留。
正待他准备再次开口时,这位天使大人已经目光冰寒地盯了过来,大有你再废话咱家就要动手的架势。
孟宗政心中叹了口气,只能暂且作罢。
就在此时——
“嗯?”
红衣太监突然瞳孔一缩。
猛地抬头,看向对面房顶上不知何时出现的鬼脸人时,他狭长的丹凤眸中满是凝重之色。
“将军!”
这时,院中的士卒也都发现了房顶上的青影,因为对方头戴面具,不知是敌是友,于是纷纷看向了主将孟宗政。
孟宗政凝着眸光,沉吟片刻后,抱拳道:“敢问阁下何人?本官襄阳守将孟宗政,阁下若是无事还请速速退去!”
今晚出现的是非已经够多,他也不愿再去沾染,而来人能够让这阉人一脸凝重,严阵以待,又哪里会是个普通人!
因此,见招呼过后对方并不搭理自己,他也很识趣的没再开口。
又见身旁这阉货半天没有反应,他心中突然一动,扭头问道:“天使大人今晚打算将他们押往何处?可需本官帮忙?”
“近几年襄阳城常有战乱,大牢里刑具缺失,也长久没有修缮,大人若有意,本官先将他们几人押往樊城如何?”
“天使大人?”
“天使大人?”
红衣太监却是没有理会,只是看向房顶,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没过一会,豆大的汗滴也自他的额前缓缓滴落。
他倒不是不想动,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房顶上那人的气机死死锁定,仿佛擅动一下就会丧命。
高手!这绝对是个高手!这是只有在老祖宗的身上,才能体会到的恐怖感觉!
想到此处,他强忍着身心的压力,皮笑肉不笑地道:“敢问尊驾大名?大家可是有什么误会?咱家也是身受皇命出宫办差,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咱家老祖宗为一品御前公公,皇家供奉,尊驾的武功能与他老人家一般高深莫测,兴许你们还认识呢不是?”
皇家供奉?
是老太监?
还是……
鬼脸人面具下的神色微动,但迅速隐去,眸光扫过红衣太监时,仿佛在看死物。
“本尊何人?”他两眼淡漠地扫了下方一圈,语声莫明,幽幽开口:
“襄阳城外”
“九宫山上”
“日月神教”
“千秋万载”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从怀中拿出一枚似玉非玉的令牌,亮了出来,看向院中的扈再兴等人,淡淡道:
“那罗初世人,苏路神门变。释迦托王宫,夷数神光现。摩尼大法王,最后光明使。”
“你们可认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