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心虚地解释:“……也没直接答应,只是约了个时间,让你和顾先生见个面了解一下详细情况再做决定。”
“所以呢?”程烟扫了一眼短信,“你就给我约了今天?”
程一:“……”
瑟瑟发抖。
程烟看着他,一言难尽到隐隐头疼。
但该来的迟早要来。
程一约的时间是下午四点,敲定的地点就在楼下的咖啡厅。程烟踩着时间下楼,顾寒声却明显早早就到了。
他穿了件深色的休闲外套,坐在有些昏暗的角落,模样却亮眼到格外出挑。
以至于程烟推开门就看到了他。
她脚步一顿。
顾寒声似有所觉地抬头望了过来。
两人视线一触即分,他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平静、镇定,似乎程烟只是一个来谈合作的陌生人。
昨天失态的情绪随着雨停,重新被包裹在了他此刻的楚楚衣冠之下。
那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真心,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程烟微微蜷起手指,嘴角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客气又疏离。
顾寒声捏着文件的手无意识用力。
平心而论,程烟的笑容灿烂漂亮,顾寒声却只觉得刺眼。
勉强克制住情绪,顾寒声没多废话,直入正题,“顾氏年会的筹备工作出了问题,负责人辞职了。距离年会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太紧,有经验又知根知底的会务人员非常难请。”
说着,将文件递了过去。
程烟因他公事公办的利落态度一愣,片刻后才跟上他的节奏。
快速地查看完手里厚厚的文件,程烟眉心渐渐拧起,上扬的嘴角也绷成一条平直的线。
事情比顾寒声描述的更加复杂棘手。
程烟本来还不明白顾寒声为什么会批准离职,看了文件才清楚,不是他想批,而是不得不批。
申请辞职的这个负责人简直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离开顾氏。
HR不允许他离职,他就干脆不去上班,直到被律师警告。这人却还不安分,回公司后各种搞事情,拖后腿。
搅得项目组乌烟瘴气,年会的筹备也迟滞不前。
顾寒声无法,只得开除了他。
这其实是最稳妥的一种解决方式。
对顾氏这种大集团,年会不仅是公司内部的一个庆典,还是向股东、媒体、公众展示实力,塑造形象的契机。
自然不能被这人给毁了。
偏偏年会涉及面广,多多少少会涉及一些不能外传的内部消息,必须要找知根知底的人来统筹。
眼下又临近年底,有经验的会务人员早早就接了各个公司的工作,几乎没人有空闲。
两相叠加,简直就成了个无解的局。
程烟捏着文件,余光却无意识瞟向对面的人。
明明面临着危机,那双漂亮的眼睛却依旧只有从容平静,不见恼怒和焦急。
除了眼底那点遮掩不住的倦意,几乎看不出来任何异常。
程烟有点失神。
她莫名就想起昨天顾寒声提到那一摞罚单时,神态也是这般平静,语气也是同样的轻描淡写。
一种混杂着微妙愧疚的复杂情绪梗住喉咙。
程烟抿紧唇,垂眼看着文件,只觉得手里沉甸甸的,坠得她心尖有点生疼。
“我……”
“不用着急给我答复。”顾寒声打断她,抬手递过去另外一份文件,“这是一份短期合同,时限到年会结束,薪酬待遇全是按照行业最高标准拟定。你可以思考一下,再决定要不要接手这个烂摊子。”
程烟抬起头,没接那份合同,“我……”
“程烟!”顾寒声再次打断她,声音好似结了霜般散发着凉意,偏偏语气里掺杂着丝近乎无可奈何的妥协。
让人根本怕不起来。
程烟忍着笑,轻声说:“我答应了。”
她并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干脆利落地在合同上签了字。
顾寒声的目光从她名字上摩挲而过,心里终于生出了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