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夫人眯了眯眼睛,看不出有没有相信这话,她将目光挪到周氏身上,沉声问道:“这娶的是哪家的姑娘?我瞧着不像是出身大户人家呢。”
听见这话的周氏,脸上当即涨成紫红色,尴尬地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低着脑袋紧紧地抱着儿子,脸上又是羞愤又是自卑。
她的出身的确不高,父亲不过是冶坪县当地的一位富商,嫁给县令之子,已经是高攀,不想公公竟然还是京城陈府的二老爷,这个消息在冶坪县传开后,整个周府震荡不止,三姑六婆纷纷上门祝贺恭维。
她欣喜之余,不是没有担忧和胆怯,就怕京城的长辈们看不起她。
何氏瞥见对面大嫂脸上的幸灾乐祸,脸色微不可见地一沉,给了儿媳妇一个安抚的眼神,镇定地回道:“回老夫人的话,我这儿媳妇虽然出身不高,胜在家风清正,为人温和端淑,对上孝顺敬重,且一入府就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我对她是再满意不过的。”
这话一出,周氏脸上的神情好看起来,换成陈老夫人和马氏的脸色,瞬间难看的不行。
子嗣一事,就是两人的死穴,瞧见周氏怀中乖乖巧巧的儿子,别说马氏嫉妒地眼红了,就连陈老夫人心底同样很不是滋味。
之前陈昕言有孕时,陈老夫人对她虽多有怒其不争的意味,然而也不是不欣喜和庆幸的,庆幸陈府大房一脉有了后继血脉。
然而天意弄人,好好的孩子让她给摔没了,还连累陈府名声有损,听得外面那些充满恶意的揣测,她气得好几晚上没合上眼,这也是为何在陈昕言可以下床走动后,她会暗示马氏将人送出府,所谓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陈老夫人自然地收回目光,仿佛不经意般说道:“你们这些为人父母的,怎么也不知道替小辈多想两分,致言不过弱冠之年,回到京城娶媳妇,也不是来不及,京城多少名门贵女,还会亏了他不成?”
这话里挑拨的意味,实在太过明显,老夫人往日对外表现的慈祥宽容,这样的话本不该说出口,然而最近一桩一桩的事情,刺激着她的平静和理智,尽管她做的再自然,她的烦躁和恶意,依然从眼里泄露出来,慈眉善目的表情岌岌可危。
陈致言摸了摸脑袋,笑呵呵地说:“多谢老夫人关心,京城的贵女孙儿不敢高攀,阿清就很好,与孙儿相处地十分融洽。”
周氏闺名周婉清,是富商周府的嫡出二姑娘。
听见丈夫对自己的维护,周氏低垂的脸颊红了红,嘴边抿出一抹幸福的笑,江善正好坐在她的斜对面,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她怀中的小儿身上,那小儿瞧着约摸两岁左右,头上扎着一根小小的冲天辫,随着他的脑袋左右晃动,许是到了一处新的地方,他老老实实地坐在母亲怀中,眨着一双黑黑的大眼睛,不哭也不闹,乖巧的不像话。
江善忍不住抬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垂下眼睫掩盖住眼底的复杂。
因为陈致言的出声维护,陈老夫人没再多说什么,转移话题问起陈二老爷在冶坪县的事情,着重问了问陛下那边对他作何安排。
陈俭想了想,平静回道:“儿子不敢揣度陛下心意,是留任京城还是重新外放出京,一切要等述职之后才能知道。”
陈老夫人失望地皱了下眉,重重地看了陈俭一眼,“也罢,既然你不愿意张扬,我便也不多问,你大哥如今入了兵部,正是受陛下器重的时候,我还想着让他替你打点打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