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葱白的手指颓然落下,一点一点缓缓垂落在祁怃身侧,他抬眼望去,只看到的一片荒芜,哪怕有被爱意滋润过的唇角,都是一片惨色,一片即将消亡的天地。
"我自小是被命运和偏爱抛弃的人,自八岁之前,我都认为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恶人,我疯狂的想要报复扔掉我的父母,欺辱我的富家少爷,抢夺我的乞丐小哥,但我被祁老头收养,我发现我并没有那样,我甚至一心向善,惩恶扬善。"
"我认为那是我师傅的功劳,他凭一己之力让我颠沛流离的生活和恶性通通改正,他是大善人,逼死他的,同样的那些他所爱戴保护的百姓,贺安,罪行永远存在,善意哪怕会遮盖住,但是疼痛一直永存。"
"不要救我了,贺安。"
"不可以,你必须活着。"
萧贺安离开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一团乱麻,他叫沐景琅进去的时候,才真正明白,祁怃这是在宣读遗言,泯灭他们想救他的心。
沐景琅早已经在外面等待了,他有一百个问题要问祁怃,但是在看到他虚弱苍白的脸的那一刻,所有问题都抛在脑后,他只想说:"祁怃,你要好好活着。"
"阿琅,我要说一声对不起,你幼时家中被灭门,我在城门外被拦住了,只来得及救下你。"
沐景琅的脑子一瞬间宕机了,就像被石子卡住的石磨,再也不能转动半分,祁怃的那些话像长枪一样狠狠扎进他的心里,四肢瞬间千疮百孔。
他懵了好久才问:"喂,什么?你再说些什么?"
祁怃幽幽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重复:"有人告诉我你家要被灭门的消息,我赶过去的时候被十几个高手围住,解决完到你家之时,只来得及救下你。"
"为什么,要突然告诉我。"沐景琅呆呆点问。
祁怃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带了些抚慰意味:"阿琅,你总是认为看过世间冷暖百态又太过于单纯,你看到的都是别人让你看到的,那些想追杀你的人被我解决了,苏惑又把你教的太好了,所以你看不见这世间的阴暗,我来告诉你,当年你家灭门,是因为官方忌惮沐家财力,联合西域强盗做出的案子。"
"大门敞开,只为将沐家拉下地狱。"
沐景琅的四肢开始往心脏蔓延寒意,血脉中奔腾的鲜血被一点点冻结又碎裂,心脏是被冰棱穿透的痛感,让他喘不过气。
"那些人都死了,阿琅,不必想要报仇了,那些人都死了,有人会有他应得的报应。"
"阿琅,你总是面冷心善,你看到那些苦难的人总是想要去关心,总是想要对方好一些,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到的,并不是全部,阿琅,我要死了,我希望你可以明白,可以懂得,一个人如果不在于他的表面,而在于下意识的细节和品行。"
"祁怃,你没必要告诉我我这些的,我记得仇恨但我不会为了仇恨而活了,我有我的兄弟和我的爱人,我也知道了冷暖,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沐景琅已然不同了,他被祁怃的后期教化改变了很多,哪怕心凉也不会疯子一样的只为复仇了,那些人都死了。
活着的人要活着。
下一个是章珏。
"呦,我们的大英雄醒啦。"章珏笑嘻嘻的进来,高扬的嘴角还是没能遮住眼里的悲伤和心疼。
"阿玉哥,我知你还想上阵杀敌,秦家的冤屈我会帮你洗清,还望你拿起你的剑,做你真正想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