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韩熙载领着五百禁军将士护送郑王李从嘉的车驾以及十余辆大车从朗州出发,一路沿着官道往东而去。
韩熙载定下的线路是,往东过了岳州,再沿汉水前往鄂州,在那里将有武昌军的水军战船,之后便可乘水路顺江而下,回到南唐国都金陵。
对郑王李从嘉来说,其实他并不急着赶路,只要离开朗州,离开武平境内,这便是自己最大的要求,至于选择哪条线路,具体何时抵达金陵,李从嘉并不那么上心。加之随着北风渐劲,天气寒意凛然,路上的日子并不好过。
所以李从嘉的想法是慢慢走,什么时候回到京城也自无妨,心情好久没有这么舒坦了,权当是散散心了。
但朗州到岳州之间的官道是近年休整的宽阔大道,所经之处平坦宽阔畅通无阻。就算李从嘉不想太赶,从朗州出发,大队人马一日可行九十余里,速度绝对不慢,李从嘉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两日后的黄昏,李从嘉抵达洞庭湖南畔,这是抵达岳州前的最后一处歇脚之地,在这片区域有着朗州城到岳州城的官道上为数不多的几处山丘。为了明日能一鼓作气赶到岳州城歇脚,大队人马早早便在洞庭湖南一处低矮的山坡下方扎下营盘。
禁军开始埋锅造饭准备晚饭,一部分兵士忙着围起栅栏将马匹圈在里边喂食草料,韩熙载将郑王李从嘉安顿在一处最大的帐篷中歇息后,与两名领军护送的将领坐在自己的帐篷里歇息。
其中一名年长的叫做廖毅的将领似乎极善口舌,正口沫横飞口若悬河地向韩熙载吹嘘过往的战功,此时却猛听得外边有人高声禀报。
“报!韩侍郎,东边大道上有可疑人马,正朝我扎营之处而来。”
韩熙载一开始下意识还以为是李源派兵前来,但听得东边而来,便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随后忙起身出了帐篷,站在山坡下的石头上往低垂之处瞧去,果见官道上烟尘四起,好像有十几骑从官道上直插往山涧边的路,正往扎营之处而来。
“来人,即刻命弓弩手守住营门,令来者表明身份,否则百步之内格杀勿论!”廖毅立刻下令,士兵赶忙接令而去。
片刻后,五十名弓箭手迅速就位,在营盘简易的营门口排好阵型,弯弓搭箭等待号令。但见从官道上奔来的那不明身份的十几骑越过山涧上的木桥直奔营门而来,但在百步之外勒马停住。
“尔等何人?此乃军营重地,岂容近前窥伺,违者格杀勿论!”一名兵士高声喝道。
对方列中一名身着黑色滚边披风的骑士纵马上前,取下头上的风帽,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孔来,但身躯却生得膀大腰圆,腰间佩戴着一柄长剑,看样子似乎是个领兵的将领。
“敢问,此处可是郑王殿下驻地?”这将领并未下马,挺直身子朗声问道。
正躲在人群后头心神发颤的郑王李从嘉听得真切,远远地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也已认出了那将领是谁,正是多日不见的张文表,如今不知为何他特意先行来到这里。
“韩侍郎,这是本王熟识之人,请放他们进来吧。”李从嘉欣喜异常,脚步匆匆往营门前行去。
见状韩熙载皱了皱眉,但还是朝廖毅挥手示意,廖毅即刻传令下去,放张文表和那十几名骑兵进了军营。
张文表利落地翻身下马朝李从嘉行礼,李从嘉激动地搀住张文表的双手道:“文表,你怎么来了?是特意来接本王么?”
张文表一路奔波,脸上被寒风吹得发红,嘴巴也有些干裂,发髻也有些散乱。
“殿下,可否先给末将些水喝,还有末将的部下,他们也要喝水吃东西,还请殿下吩咐人招待一下人马。”
李从嘉忙道:“对对对,瞧本王这急性子。来,随本王进帐内喝水吃些东西,你带来的人自有人招待他们。”
张文表跟随李从嘉来到他自己的帐篷里,刚刚掀开帐篷的门帘进到里边,正弯腰收拾铺盖烧煮茶水,无暇顾及外边的嘈杂之事的张洎一眼便认出了张文表,惊讶地叫了起来。
“张、张将军,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