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州东城门外,屹立于马上的张洎正在轻骑环绕护卫下,气定神闲地观望着密密麻麻的武平大军,身着一袭醒目的紫色官袍,又兼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神情。
绛紫袍服,然也,此时的张洎已是今非昔比。
他的恩师徐铉倒也没有诓他,跟随郑王之后算是很快熬出了头,在徐铉上位右相后,这名终日清闲的虚衔学士,很快便被提拔替皇帝起草诏令的中书舍人,加授通议大夫。随后更是在郑王的举荐下,得以在皇帝李璟的面前一展才学,军国大事、吟诗作词倒是张口就来,皇帝一高兴,便特赐紫袍以示恩宠。
自从张洎穿上这身代表着荣耀的紫袍,以往不羁的他却是爱起了整洁,此时在城门外等候得虽是心焦,但仍是抬手不停地抚摸、抖动着袖口,生怕其被马蹄溅起的尘土沾染了似的,这一扭捏作态令不少武平将士观之都暗自发笑。
“吱呀”一声顿挫,东城门终于缓缓打开,张洎即刻整理好衣襟,挺起胸膛又高抬起头颅。
本以为奉命前来传召,纵是风头正盛的李源,也得老老实实地恪守臣道,率领武平文武官员夹道欢迎,不说场面热烈,好歹符合礼制,但瞧见城门里只是驰出几道快马,马上那几人皆是阴沉着脸色来势汹汹,顿时觉得不大对劲。
而张洎身边的骑兵们却愈发不安,他们可没有张洎如今心中的自信,只因眼前这场面确实是热烈,这密密麻麻虎视眈眈的一万大军还不够么?
“张舍人久等了!”刘江生与朱匡从二将,当先策马上前拱手相迎,面色沉静。
张洎僵硬地笑着,亦拱手还礼,双眼却一直在前方幽深的城门洞内探寻着,而直到城门再度关闭,也再未奔出任何一人,而两位大将身旁稀稀拉拉的几匹骏马之上,也没见到有人穿着传闻中的那身金甲或是与自己相同的紫袍。
“李大帅呢?难道他在城中有要务么?”张洎暂且忍下心性,皱眉问道。
刘江生淡淡地笑道:“张舍人,朗州自平定以来,我家大帅日夜殚精竭虑治政抚民,又加上最近大战迭起,几乎每一日都有要务,此刻亦然!眼下益阳危急,将士们正在血战,大帅欲率军火速驰援......
郑王殿下既前来劳军,大帅本该奉命听旨,但念及将士们如今正在前方浴血奋战,正需要聆听陛下圣意以激励士气,我家大帅高风亮节,不敢私沐皇恩,有请郑王于军前宣旨以显天威!如此一来军心大振,而后必胜!届时陛下定然欢喜,郑王亦功不可没啊......”
诚然,刘江生当上大将后时常虚心向许匡衡请教,仿佛已起了作用,如今说话不仅文绉绉的,更是愈发有了条理,这番有理有据自然起了作用,只见张洎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刚想驳斥却又犹豫,最终冷冷地挤出了一句:“说了这么多,李大帅不就是避而不见么?”
随即眼珠子一转,摇头狞笑道:“本官在朝中便久闻李大帅威名,如今倒是领教了,当世名将,果真好大的架子!李大帅每一日都有要务,真是日理万机,却不想郑王殿下此次亦是千里而行,舟车劳顿,强令我等日夜兼程,不正是为了早点抵达朗州劳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