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溪寨,田弘贇正领着几名亲卫站在山包上,远远地眺望着那片被浓厚滞重的毒瘴覆盖的旷野,巨大的浓青色烟雾不断升腾,仿佛一条扭曲的青色纱巾向上吞噬延伸,在晨间的碧空光曦下,淡淡冒着诡异夺目的黑芒。
毒瘴此刻早已随着微弱的风力缓缓地横扫而来,连会溪寨中的蛮兵众人都能轻微嗅到那股反常的异味,但田弘贇倒也不惧,毕竟解药早已入肚,甚至忍不住走近了几步。
眼前正是田弘贇所设想的最佳情形,如此一来旷野上的武平军将无一遗漏地遭受毒瘴的攻击,对这些毫无防备的汉人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田弘贇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眼闪烁着极为兴奋的光芒,脑海里已开始浮现李源一众唐军尽成白骨的画面,此时不由得伸展腰肢活动了些许筋骨,开始摩拳擦掌起来,接着果断转身返回帅帐,传令召集众将议事。
不出意料,大帐门口很快响起了纷乱的躁动,紧接着又是一阵隆重的欢呼声,田弘贇紧张地站起身来,不断来回踱步,直到向宗彦与十余名蛮将款款走入。
“唐军死伤如何?可擒获那李源和彭师裕?”
田弘贇迫不及待地大声发问,话里话外彰除了焦急又透着十足的自信,在他看来,此战结果已毫无悬念,现在只是能否顺利擒获敌首的问题,彭师裕自然不能放过,而唐军主帅李源,实则才是他真正的目标,若能擒得此人,不管是死是活,他田弘贇凭借此奇功可就声名大盛了啊......
只见向宗彦刚想张口回答,一名副将便面露喜色,抢先上前一步拱手回道:“禀都统!我军大胜!这毒瘴的威力真是难以想象!所有来犯唐军无一逃脱,估计死伤得有、有上万人......”
“不是无一逃脱么?怎么才这么点?”
田弘贇并没有意想中的欣喜若狂,忽而脸色阴沉下来:“前番斥候来报,那李源可是带了不下三万人马!”
这名副将稍显迟疑之色,又赶忙回道:“都统,末将不敢欺瞒啊!我等按着您的军令,所有唐军一个不留......”
不容此人说完,田弘贇接着大声问道:“本都统只想知道,那李源和彭师裕的生死如何?”
一旁气定神闲的向宗彦却直接推开那名副将,上前拱手插话:“末将早已建言,那李源是唐国名将,今日这支兵马恐怕只是疑兵,毒囊何其珍贵不可随意动用,可惜都统并未采纳......依末将观测估算,此战歼灭的唐军只是作为先锋探路,根本连万人都不到,顶多只是七八千人!都统,如今你还想着李源和彭师裕么?”
话音落下,大多数蛮族将领都以沉默表明态度,沉默的意味不言而喻,甚至连田弘贇手下的田氏亲族武将都保持了沉默。瞬间,田弘贇心头的火焰似是被浇了一通凉水径直熄灭,死死攥着双拳,眼见向宗彦满脸嘲讽之意却又无力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