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兴致颇高但凡有皇族宗亲和世家大户上门探视她都亲自接待收下礼物又送上一份回礼并且告诉来客等今年的稻子收到仓里产出新米会在庄子里设宴款待请大家品尝新米。
有些人是真心实意的祝贺。
但对有一些人来说裴獗不死就是晴天霹雳。
庄子里的人来来去去。
冯蕴看着各方动静盘算着稻谷脱粒入仓尚需多少时日越发觉得她的时间很不够用有点后悔出面替裴獗张罗这些琐事。
这种迎来送往的场面原本不是她喜欢的。
“都怪你。”冯蕴故意当着裴獗的面流露出埋怨“我清清净净的庄子生活大王一来全然被打破了。今日这个王明天那个侯的累都要累死。”
裴獗看着她静了一瞬。
“随便应付便是。”
冯蕴没有吭声。
他又道:“不想应付就让门房打发了。”
见他满是维护之心冯蕴好不容易才压下嘴角的笑意“那不是帮大王惹麻烦吗?”
裴獗微微蹙眉。
他想起她上辈子哭着说“就想要安静”的样子声音不知不觉变得沉哑。
“那蕴娘说要如何?”
冯蕴微微抿嘴笑声差点从喉头迸出来。
“我要大王记住我是为了你才去应付这些人的……”
为了你……
裴獗眼底波光微动。
又听她道:“你欠我的都得还。”
裴獗把话咽了回去没了动静。
冯蕴眼风扫着他正要说话帘外有脚步声传来。
“娘子宣平侯府来人求见娘子。”
是阿楼的声音。
冯蕴看裴獗一眼“不见就说我今日累了……”
阿楼欠了欠身将礼单呈上去小声道:
“是侯夫人亲自来的。”
冯蕴看了一下礼单思忖片刻。
“财神爷来了请到花厅吧。”
比起裴獗受伤那次宣平侯府这次送来的礼物要厚重许多。冯蕴还没有见到侯夫人就猜到她有事相求。
但没有料到侯夫人居然是为杨三娘子来的。
刚坐下时两个人默契地选择了对刺史府那天的事避而不谈只浅浅饮茶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关心话。
盏茶的工夫过去侯夫人话锋一转朝冯蕴行了个大礼。
“这次侯爷得以活命全仰仗姚大夫医术高明……”
冯蕴听不出虚实微微一笑。
“夫人客气。姚大夫住在花溪却不是我庄子里的人。这个礼我受之有愧啊。”
“受得起事关侯府血脉再大的礼王妃也受得起的……”
侯夫人看着她突然红了眼圈。
“王妃是明白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今日前来除了看望大王我也是想求王妃高抬贵手……”
冯蕴静默不语双眼似笑非笑地盯住她。
侯夫人心下突生惧意声音都软了些。
“王妃不要误会我没有敌意只是想保住杨三娘子……”
冯蕴哦一声眉头挑高故意流露出一脸惊讶。
“侯夫人菩萨心肠令人敬佩但对付蝇营狗苟之辈又何须如此?”
侯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几乎要掉下泪来。
“封儿一死我都这把岁数了也没有办法再为侯府添丁。杨三娘再不济肚子里怀着的也是曲家的骨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带着孩子去死……”
冯蕴大为意外。
这么多天连杨令香都没有承认肚子里的孩子是曲恭的侯夫人自己倒是上赶着要把孩子认下?
事出蹊跷冯蕴借着低头饮茶的机会思考片刻这才抬头笑问:
“此事也是宣平侯的意思?”
侯夫人摇摇头“侯爷侥幸得活一命身子骨很是虚弱。姚大夫说恐怕这辈子都难以痊愈要与汤药为伍了……”
曲恭的病姚儒回来和冯蕴说过。
其实他身子没有大碍出问题的是脑子。
冯蕴怀疑是那天为制造“奸情”指使侍卫在他脑子上敲的那一棍子造成的。
她当然没有跟姚大夫说实话。
只是在探讨病情时告诉他说这样的病要避免再次刺激……
“为免他再受刺激我尚未与他商量。”侯夫人噙着眼泪继续说:
“经这一次我也想明白了没有杨三娘子也会有别的什么娘子横竖都一样还不如捡个现成的。至少杨三娘子母家没人也争不了别的去……”
她只要侯夫人的名分别的都不想再干涉了。
冯蕴看着她眼里的泪光相信她是因为宣平侯大病一场心灰意冷真的想通了。
可是……
冯蕴放下茶盏淡淡反问:
“那侯夫人可有想过万一孩子真不是宣平侯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