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哉横着照他脸踢了一脚,旅店老板的头“咕咚”一声磕在了墙上。
“我,我让我妈给剁了。”
齐哉真是听不下去了,差点当场把他踢下去送给流血泪的理发师小哥。
“那你妈不会也被你剁了吧?”
闻到原本只是嘲讽一句,谁成想老板果真弱弱地抬起头,声音虚得像只剩气流:“嗯……我妈说要报警,哪有这样当妈坑儿子的?”
齐哉简直难以置信:“你妈你都能下得去手?”
旅店老板用一种奇怪的神情抬头看着他,牙缝漆黑黏腻,笑得十分癫狂重复道:“哪有这样坑儿子的,她不配当我妈!”
齐哉第一次见到这样三观极度扭曲的,简直无言以对,他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太恶毒难听的话,只能道:“你就一直呆在这吧,别有下辈子了。”
事到如今几个主要人物的死因已经明确了,在这一环扣一环的人物关系中,最强的无疑是暴走的理发师小哥,被当成替罪羊误杀的三个灰脸旅客和餐厅老太战斗力不明,轮下就是还在这跪着的畜生。
齐哉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旅店老板猛地抬起头,一双略显浑浊的三角眼精光一闪:“你问我怎么死的?”
他话音刚落,齐哉还没反应过来,捆着他的绳子已经裂开。他的五指再次厉鬼化,露出了黑色的尖长指甲:“没人教过你不要问别人是怎么死的……”
到此为止。
闻到一脚把摇摇欲坠的餐厅老板踢下了最后一节楼梯。
血泪快流尽了的理发师突然仰天长啸,那凄厉、尖耸的声音含着无尽的怨恨和痛苦,那一瞬间他瘦长的身体拔地暴起,雪亮园艺剪快成一道银光,只一声令人牙酸的夹合声,旅店老板的头颅和着一捧脓血飞了出去!
那颗头还保持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在地上弹跳两下,滚下了楼梯。
旅店老板没有头的身体轰然倒下。
理发师和拢了剪刀,像握着一柄剑一样一下、一下、又一下地刺向那具残躯,碎肉和鲜血溅了他满身满脸,他却笑得如此开心。
他脚边的两颗头颅突然弹起来,也开始蚕食破烂的躯体。
“真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好时间。”闻到按亮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正好是0:00。
新的一天开始了。
齐哉与闻到和理发师小哥擦肩而过,他脸上的死青色逐渐退去,四肢也逐渐变化回了正常人的形态,只有脸上的碎肉和血沫还能看得出他凄厉的模样。
“谢……谢。”
理发师的喉咙里咕噜咕噜响,他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
却无法再露出一个表达善意的微笑。
“他是怎么死的?”齐哉指了指已经成了一滩烂肉的旅店老板。
理发师摸了摸地上跳起来贴向他的两个头颅。
齐哉居然在这个惊悚又诡异的场景里看出了一丝……温情?
齐哉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已经开始发疯了。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闻到气定神闲地避开有血和碎肉的地方。
“你说。”理发师抱着剪子郑重地道。
“我想知道,我们几个里,”闻到指了指楼上,“有没有和你们之间有不正常协议的人。”
理发师愣了一下,还是温吞地摇头:“我不能说。”
我不能说,而不是没有。
闻到仿佛意料之中地笑了一下。
“那就请你吓一吓他吧。”
闻到说完转身就往楼下去,齐哉冲理发师小哥摆了摆手——理发师愣楞地扭了扭手臂,像个迟钝的木偶。
“我们去干嘛?”齐哉追上闻到:“是要找他的花吗?”
“对啊。”闻到拐过楼梯转角:“加分题还是要的。”
齐哉倒是没什么意见,他觉得理发师挺可怜的,本来生活得好好的,突然遇到了一个人渣。
从那天起他的幸福生活都被毁了。
可他又有什么错呢?
他默不作声跟着闻到下到一楼,中途在二楼漆黑的走廊里望见了歪着身子站着的餐厅老太。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送他们离开。
“她也挺可怜的……”齐哉叹了口气。
“有这样的母亲,没有胡伟,也会有李伟、张伟。”闻到声音冷漠又不近人情,他好像十分厌恶餐厅老太:“她死得不无辜。”
齐哉没有说话,虽然从内心深处他同意闻到的话,但他总是觉得至少应该让法律来裁定她的罪过。
转念一想他现在的处境,不禁嘲笑自己的天真。
“那是……?”
最后一层台阶上摆着一颗枯萎的头颅,两个深陷的眼窝里扎根着灿烂盛放的白雏菊。
仿佛是从不该存在的眼睛里生长出的罪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