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她如同被蛊惑了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半晌,那人像是有所察觉似的,倏然侧眸。眼睛隔着清冷的月色望过来,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
大脑在片刻内被调至空白。
凌晨的街道混杂着泥土的水汽,树影扶疏,偶有透明翅膀的飞虫扑簌而过,一切变得虚无缥缈。
浅咖色的眼眸泛着琥珀般的光泽,犹如幽深叵测的漩涡,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温阮心口颤了下,连呼吸都不稳了。
她下意识地攥紧袖口,整个人像是泥鳅般呲溜一下滑到座位下,整张脸埋在牛仔外套里。
周悦:“……”
她分神朝车窗外的梧桐树下看去,了然:“纪言之啊?”
“嗯……”她闷在外套里,鼻音有些嗡里嗡气。
“你躲他干嘛?欠他钱了还是强吻他了?”
“……?”
温阮一怔。
对啊,她躲他干嘛?
都怪酒店那件糗事总令她条件反射。
她从领口露出点脸来,仰头:“……他走了吗?”
“没呢,”周悦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轻啧道,“的确是个不错的货色。”
温阮:“……”
?
不对。
温阮脸色一变,脑海警铃猛地作响。
她艰难地从座位下钻出来,抬手“啪”一下捂住周悦的眼睛,小脸急迫地像是煮熟的虾:“你不许看!”
周悦险些让她一掌拍进靠椅里,疑惑:“为什么?”
温阮头脑一热,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因为他是我的!”
周悦的八卦雷达作响,尾音上扬:“嗯?”
“偶像……”小姑娘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的意思是,我怕你调戏他。”
“我有那么色.欲.熏.心吗?”
她毫不犹豫地疯狂点头,想到对方看不到后,又用无比认真地表情回应:“你有。”
周悦:“……”
周悦将她的指尖一个一个费劲扒开,正色:“那你想学吗?”
她考虑了两秒,摇头:“……算了。”
“why?”
温阮颓废的小身板倚到靠背上,扶额轻叹:“就算我有那个色,也没那个胆儿啊。”
*
一大早,温阮睡过了头。
编导给的集合时间是九点钟,她八点四十才起,一阵惊天霹雳之后手忙脚乱地拖着行李箱往大厅跑。
电梯刚好从底层上来,她匆忙迈进去,瞄了眼电子屏上的时间后如释负重地叹了口气。
打车顺利的话应该能赶上。
她低低地喘着,抬手揉了几下凌乱的长发,还没等气喘匀,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纪言之。
温阮揉着长发的动作倏然顿住,大脑放空了四秒——
这是在酒店。
从电梯显示我住在他楼上。
我把内衣扔到他脸上,甚至还用言语调戏他。
他恨我。
总结完毕之后,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弹幕——躲。
纪言之环着胸站在电梯门口,还没抬脚,就看见眼前长发凌乱的少女露出一个见鬼似的神情,然后烧红着脸把能盖住整张脸的兜帽扯过来戴在头上,箍紧帽绳,整个人缩成蘑菇似的蹲在电梯一角。
——由于下蹲的太过迅速额头还撞在行李箱上,疼得她小声“哎呦”了一句。
纪言之:“……”
跟在他身后正处理通告的贺之洲闻声抬眸:“怎么了?”
前者长腿一迈,淡淡道:“没事,感觉面前有股阴风刮过。”
贺之洲低头看了眼角落里蜷缩成肉团子的小姑娘:“……”
温阮:“……”
电梯门缓缓关闭,温阮像是被人揪着尾巴的兔子,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
她现在是素颜,而且刚才反应也很迅速,虽然两人打了个照面,但他应该不会把她跟昨晚的练习生联系在一起。
吧。
温阮也没底,袖口布料让她攥得皱巴巴的,等电梯厅门一开,她就像携款潜逃似的拉着行李箱一溜烟窜了出去,动作飞快地兜帽都甩掉了。
“……”
纪言之望着那一撮翘起的呆毛,略微挑眉,余光扫到地面上躺着一张粉嫩的证件,躬身将东西捡了起来——是百造的学员证。
照片里小姑娘模样清纯俏丽,卷而翘的睫毛像鸦羽般浓密,一双眼睛泛着明亮清透的光。
好看。
两人走出电梯,贺之洲瞥了眼证件,随口问道:“练习生?”
“嗯。”
他闲闲地调侃:“是不是你昨天太凶把人家小姑娘吓到了,怎么一见你就跑。”
“……”
纪言之按了下眉心,淡道:“是她把我吓到了。”
看到贺之洲一脸质疑的神色,他又不咸不淡地补充说——
“恨不得连夜扛着火车跑路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