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厚如苏定方觉得应该成全他。
转眼之间杨颢的脸色已经由惨白变成死灰黑色的污血自嘴角留下。他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然后将那方锦帕整整齐齐的叠起来珍而重之的放在手边。
“将军是否在疑惑某既然身无自由又从何处得来这无药可解之剧毒?”
杨颢目光坦然似乎并不知自己将死……
苏定方默然不语。
除了能够亲近他的人有谁能将这种毒药带进来?须知顾家上下可是将杨颢当作“奇货”一般对待绝对不会容许有不值得信任之人靠近。
或许就是他的枕边人也说不定……
杨颢再一次凝神看向苏定方眼神中带着哀求:“蝉儿是无辜的……就是顾璁的幼女。我们虽然年纪相差但情投意合她父亲将他送到我的身边依然委屈了她。某知道将军既然能够雨夜攻破坞堡顾家满门就必定无一活口。某欲求将军饶恕蝉儿一命但亦知将军为难是以若将军想从某口中得知什么但请问来某知无不言只希望能以此换取蝉儿性命。”
苏定方默然片刻问道:“公子便如此相信某的为人不会阳奉阴违诈取了你的话语之后依旧将那蝉儿处死?”
杨颢的脸色依然灰中透着铁青嘴角的污血一口一口的吐出来他却丝毫没有狼狈之态依旧他雍容尔雅的面带笑容只是用那方锦帕不停的擦拭着……
“不过是赌一赌罢了若是将军食言便是蝉儿命中有劫。若是将军一诺千金便能为蝉儿求得一命如此而已。”
苏定方再次沉默。
想了想他问道:“公子可有何遗言?”
杨颢精神有些恍惚用力支撑着面前的茶几不愿就这么倒下去他喃喃说道:“某这一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只愿来世不生帝王家……”
屋外的大雨稍稍式弱豆大的的雨点变成淅淅沥沥。
屋子里的话语低低的谈了没多久便听到苏定方厚重的声音说道:“恭送公子上路……”
前隋的帝胄值得他这般礼遇。
而杨颢面对生死的坦然对于“仇人”之女的牵挂颇有几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缱绻难舍。
是的某种意义上来说顾氏就是杨颢的仇人。
顾氏将杨颢从兵荒马乱的江都偷梁换柱的救出却是打着“奇货可居”的念头将杨颢禁锢了二十年……
若是让杨颢自己选或许他宁可二十年前死在江都的叛军刀下也不愿苟活这二十年被人当做豚犬一般豢养身无自由与死何异?
要知道这是前隋的帝胄帝王的骨血!
他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万人之上众生的主宰!
哪怕他仅仅只是一个亲王的世子……
杨颢的尸体自然会送抵京师如何安葬或者随意掩埋都要皇帝的旨意才行。前隋的帝胄也依然是帝胄即便大唐夺了大隋的江山但是事关皇室无人能够替皇帝拿主意。
不出意外杨颢会获得亲王级别的豪华葬礼这既是皇帝对于臣民真是胸怀的策略亦是让天下人意识到皇族的尊贵哪怕是前朝的帝胄也是普通人比不了的。
前朝的皇族都要如此厚待那么本朝的皇族岂不是更要高高在上?
苏定方仰首看向黑蒙蒙的天幕心里着实感慨。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便是世间最尊贵的帝王之家又怎能抵得过这无情的岁月?<!-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