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江玄瑾听着这话也是好悬没一口血喷她脸上!
昨晚怎么了?怎么就“一时兴起”又怎么需要给个“交代”了?要是没记错他至多不过失手碰着了她的小腿再没别的了。到她嘴里如何就成他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一般?
旁边大哥江崇看他的眼神也分外复杂嘴巴张了又合欲言又止。
江玄瑾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黑着脸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李怀玉捏着手绢揩了揩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点头道:“你没有都是我……是我自作多情空余恨是我一片真心画不成是我错付情衷悔余生!是我都是我!”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伤心、不甘、悔恨。她朝江玄瑾看去一双杏眼里带着三分恼恨却是有七分情意汹涌挣扎、彷徨、无助。她伸手像是想再碰一碰他的衣角却又像是顾忌什么陡然收回哽咽着别开头。
爱不得恨不得她愿意将所有污名都背下只愿他……能幸福……
这等精湛的表演震撼了前堂里的每一个人。
多痴情不悔又命途多舛的姑娘啊!一时间江老太爷都有些不忍心了龙头杖往地上一杵瞪眼看着江玄瑾道:“我江家可不会教出忘恩负义的人!”
不是怎么就成他忘恩负义了?江玄瑾看着自家父亲这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很是茫然。
要是没记错他今日来这儿是打算破罐子破摔的反正早晚要被发现他不如就主动些凑合凑合将这白四小姐娶过门一来堵住各家整日想给他介绍姑娘的嘴二来……如她所言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总要负点责。
如果后院里始终是要被塞进一个人的话那江玄瑾觉得是谁都无所谓。
结果怎么的他这个打算负责的人倒被骂忘恩负义?
茫然之后江玄瑾看了旁边这人一眼他觉得这白四小姐真是个成精千年的狐狸也说不定。
太会蛊惑人心了!
“老太爷您别怪君上。”李怀玉犹自委屈巴巴地叹气“是小女不够好配不上君上。”
老太爷皱眉握着龙头杖思量许久开口道:“四小姐切勿妄自菲薄江白两家是世交白家的女儿自然是配得上玄瑾的。更何况玄瑾一向不重女色这么多年来能近他身的也就你一个。既然他都开口了想必四小姐有旁人所不及之处。”
江焱离家出走江白两家定好的婚事悬在半空中眼下好不容易有江玄瑾出来救场想娶的也恰好是白家的小姐哪里还有不让他成事的道理?
旁边的江崇犹豫了片刻也应和道:“父亲说得没错。”
李怀玉顿了顿很是意外地看向这老爷子。竟然这么通情达理?她还打算再哭会儿呢。
江玄瑾气得咬牙切齿的但好歹目的算是达成也松了口气。
“既然大哥和父亲都同意那我且先将白四小姐送回去。”他道“明日下聘之事等我回来再详议一番不迟。”
“好。”江老爷子点头“让人备车吧早去早回。”
“是。”
怀玉乐了低着头跟着江玄瑾退出去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你竟然当真想娶我。”她踮着脚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背后嘴角都要咧到了耳朵根“能得紫阳君一往情深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脚步一顿江玄瑾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冷漠:“自作多情空余恨?”
笑意一僵怀玉弱弱地退后一步眨眼道:“我开玩笑的。”
“一片真心画不成?”他前跨一步眯了眯眼。
她又退后一步:“也是开玩笑的。”
“错付情衷悔终身?”
“……嘿嘿嘿!”瞧着他越逼越近怀玉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伸手抵着他胸口小声道:“都是为了押韵!”
伸手捏拳倏地往她背后的朱红漆柱上一捶江玄瑾将她抵在石柱上困在臂弯的方寸之间。
“还知道押韵!”墨染的眸子睨着她带着两分冷笑“要不要给你支个摊子让你去说书?”
缩了缩脖子怀玉扁嘴:“你不能这么小气呀是你先污蔑我我才意思意思污蔑一下你不然往后我在这府里的日子怎么过嘛!”
说完又笑嘻嘻地伸手圈住他的脖颈:“你离我这么近是不是想亲我?”
冷哼一声他站直了身子挣开她的手:“我有话要说在前头。”
“什么?”
“娶你是适宜的时机做的适宜之事。”他道“并非因为感情。”
这话说得含蓄了直白一点的话就是:我娶你是迫不得已要不是你死皮赖脸进了我的院子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我也不会娶你。我不喜欢你。
怀玉颇为受伤地捂了捂自己的心口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你好冷漠好无情好铁石心肠!”
江玄瑾皱眉:“你若是接受不了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别转了就这样吧。”瞬间恢复正常的表情怀玉道“你多个夫人不多我多个相公也不多。既然相处还算愉快我嫁给你又能吃饱能穿暖的那为何不嫁?”
她倒是想得开能吃饱能穿暖就能嫁那她能嫁的人还真多了去了!
江玄瑾看着她那一脸的无所谓的表情又有把她举起来从窗口扔出去的冲动了。
察觉到面前不太友善的目光李怀玉一顿接着又嬉皮笑脸地道:“再说了你现在对我没感情以后谁又说得准呢不是?京都那么多姑娘想与你有感情但她们连跟你共度余生的资格都没有我好歹开了个头呢!”
说到这里她很是骄傲伸手叉腰还挺了挺胸。
江玄瑾翻了个白眼。
“小姐。”远处等着的灵秀见二人说得差不多了终于把拐杖给送了过来。
一看这东西江玄瑾终于知道方才为何觉得哪里不对了扫一眼她半吊着的右脚当即就黑了脸:“你想当个瘸子?”
“没有啊。”怀玉道“但是初次见你父亲总不能撑个拐杖去吧?那多难看啊给他的印象也不好。你得谢谢我没用拐杖不然他肯定没那么容易点头。”
“你不疼的?”
“还好。”飞快地答了又觉得有点亏怀玉眼珠子一转立马又皱了脸“还好我忍得住啊……疼!怎么不疼啊!疼死我了!你快扶我一把!”
说着伸手就要攀上他的肩膀。
江玄瑾对她这浮夸的演技报以一声嗤笑捏着拐杖往她胳膊下一塞扭头就走。
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怀玉问旁边的乘虚:“我装得有那么明显吗?”
乘虚憋着笑点头:“挺明显的。”
拍了拍脑袋怀玉“哎哟”一声连忙撑着拐杖去追前头的人。
江玄瑾是打算送她到白府的顺便提前与白德重说一声明日下聘之事。然而马车刚行到半路宫里竟然来了人十分焦急地拦住了马车。
“君上!”黄门太监站在车前喘着气道“陛下急招请您立马入宫!”
正笑嘻嘻地给江玄瑾讲笑话的李怀玉僵住了。
江玄瑾皱眉掀开车帘:“怎么回事?”
“韩霄和云岚清两位大人半个时辰前进了宫扬言要告丞相长史厉大人做伪证。双方在御书房里起了冲突陛下拦不住只能让奴才来请君上。”
看了看天色他更急:“奴才去了一趟江府又一路追过来的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可不能再耽误了!”
听完这话江玄瑾几乎立即就想点头可看了一眼车厢里的人他略微犹豫。
他不送她回去的话她恐怕不好交代吧?
“国事要紧!”哪知车厢里这人比他还急拖着右脚就跳下了车一连朝他摆了几下手“你快进宫去!”
向来吊儿郎当的一个人突然这般正经江玄瑾还真是不习惯。但她这表现他看得很顺眼甚至觉得有点难能可贵。
当今女子还有几个会这般知轻重、将国事放在第一位的?甚至都不考虑他这一走她回去会不会挨罚。
“当真要我走?”他多问了一句。
李怀玉瞪眼:“人家都在陛下面前打起来了你还有空说这些废话?你这紫阳君到底怎么当的?”
说着拿起拐杖就抵着车轮子往前戳:“快走快走!”
这模样活像是个恨铁不成钢赶儿去建功立业的老母亲。
好笑地看她一眼江玄瑾终于放下了车帘让车夫改道进宫。
李怀玉站在原地看着马车一路朝宫门的方向行驶心里忧虑不减。
韩霄和云岚清这两个人都不是冲动之人会告厉奉行定然是有证据了。要是以前她在这事儿肯定没问题但现在……没有丹阳长公主的独断专行哪怕是对的事情也未必能有对的结果。
想了想怀玉又将陆景行的铭佩掏出来塞进了灵秀的手里。
“你再去一趟陆府吧。”她道“替我传句话。”
灵秀侧耳听她嘀咕两声连连点头与她一起走到长安官道她回白府灵秀则往陆府走。
白府后院。
四小姐一夜未归白府这事儿放在以前灵秀不去禀告府里的人是不会知道的。但眼下不同白璇玑刚得了江老太爷的点头要当江焱的正室夫人了!这等喜事怎么也是要把白珠玑这个曾经的“未来少夫人”拉出来踩两脚才更加喜庆。
于是府里人很快就发现了四小姐并不在府上连同灵秀也没了踪影。
“莫不是觉得丢脸没法在府里待下去了所以自己走了吧?”磕着瓜子的嬷嬷们蹲在后院兴高采烈地议论着。
“真惨啊我要是四小姐我也走!处处不如二小姐便罢连婚事也被二小姐抢了!”
“这哪能算抢啊?二小姐是凭自己本事争的谁叫四小姐没出息呢你说是不是?”
“是啊。”后头有人应了一声。
三个嬷嬷一愣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齐齐回头往后看。
一身绫罗绸缎的美人儿站在她们背后不远处捡起地上的拐杖抿着鬓发朝她们笑了笑:“我也觉得四小姐没出息。”
说完撑着拐杖就往西院的方向走。
嬷嬷们愣了愣一个问:“这是谁啊?”另一个道:“咱们刚来的时候这墙角下头没人吧?”
最后一个脸色很难看手里的瓜子没捏稳又掉了几颗。
“那是四小姐。”她哆哆嗦嗦地道。
看惯了灰头土脸的四傻子乍一看这光彩夺目的四小姐她们一时认不出来也是正常。但认出来之后几个嬷嬷不镇定了飞快地收了瓜子争先恐后地跑去找人告状。
于是李怀玉刚回到厢房喝了口水正想歇歇脚就有五六个家奴涌到了她面前。
“四小姐夫人有请!”
叹了口气怀玉道:“我脚受伤了走不了路。”
家奴们一愣为首的那个皱眉就道:“夫人的命令四小姐也不听?”
“我听啊是你们没好好听吧?”怀玉挑眉坐在椅子里翘起二郎腿“夫人是不是说‘请’我过去?”
“是。”
“这个‘请’是让你们‘请’你们就得负责把我请过去呀。”她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这点规矩都不懂?我脚受伤了你们便要把我连椅子一起抬过去!”
“……”家奴们面面相觑。
“别傻愣着了来抬吧不然你们这么多人来干什么的?”怀玉舒坦地往椅背上一靠朝他们拍了拍扶手示意。
把她的话想了两遍竟然越想越有道理几个家奴一合计一人抬一只椅子腿儿再留个人在后头扶着稳稳当当地就把李怀玉请了出去。
东院。
白孟氏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奴去本意是怕她像之前那样反抗打算让这些人强行押住她。谁曾想片刻之后几个家奴竟恭恭敬敬地将她抬了进来。
“这是干什么!”白孟氏皱眉手往桌上一拍“成何体统!”
家奴们吓了一跳连忙把椅子放下不知所措地退到一边。
怀玉笑嘻嘻地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朝她行了个礼。
“你去哪儿了?”白孟氏厉色道“彻夜不归该是闺中女子所为?还不跪下!”
李怀玉很不想跪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听话。磨蹭两下她还是老老实实跪了下去。
见她跪好白孟氏开始问罪了:“白家家风向来端正不知怎的竟出了你这般无法无天的人!你二姐马上就要嫁去江府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败坏白家名声安的是什么心?”
白璇玑就坐在旁边姿态端庄面带微笑。闻言她轻声道:“母亲也不必如此责难四妹她想必还不知道婚事的变故。”
看她一眼李怀玉道:“我知道。”
“哦?”白璇玑一顿继而笑得更加温柔“四妹知道就好我还不知该如何开口呢……这事真是对不住四妹了。”
说是这么说脸上却半分愧疚的意思也没有眼里甚至还有几分得意。
小姑娘么抢了别人的婚事来跟别人炫耀自然是要得意的。李怀玉看着她的表情再一想那离家出走的江小少爷心里顿时有点乐:“没事我不怪你。”
明儿指不定谁怪谁呢!
看她这半点也不生气反而还有点高兴的模样白璇玑皱了皱眉:“四妹心里若是不满可以直接同二姐说二姐也会补偿你。”
“不用不用。”李怀玉大方地摆手“我不需要补偿。”
“你既然看得这么开又为何还要与你二姐为难?”白孟氏皱眉道“都是一家人你帮不上你二姐的忙就算了为何还要使着阴诡的招数妨碍她?”
李怀玉听得哭笑不得:“我哪里妨碍她了?”
“你一夜不归败坏白府名声还不叫妨碍?”白孟氏横眉“你知不知道这消息传出去人家连带着会把你二姐看低一头?”
这还真不知道怀玉沉默。
白孟氏越说越气:“你昨晚到底在何处过的夜?”
关于这个问题……怀玉犹豫了片刻道:“我昨儿一直在江府。”
江府?
这话委实荒谬白孟氏几乎是立马就冷笑出声:“你在做什么白日梦?还江府呢怎么不说皇宫?”
周围站着的丫鬟婆子也是低头一阵哄笑看向她的目光嫌弃又揶揄。
白璇玑没笑她认真地看了看李怀玉身上的穿戴皱眉道:“所以你偷这一身行头就是为了去江府?”
这么一说白孟氏才注意到下头这人的装扮她起身走到怀玉跟前伸手就拔下她一根发簪。
“还真是……你真是要把你爹给气死才安心呐!”看了看簪子的用料做工白孟氏怒道“府里是亏了你了还是怎么的竟要你一个贵小姐去偷东西!”
怀玉皱眉看了白璇玑一眼:“这簪子是友人相赠二姐完全不知情怎的就一口咬定是我偷的?”
白璇玑皱眉摇头:“友人相赠?你不觉得这个借口太荒谬了?你在白府这么多年身边除了灵秀再无一人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阔绰的友人?”
“且不说这根簪子你身上的衣裳、头上的首饰加起来少说抵了爹半年多的俸禄。哪个友人会这么大方?”
众人一听都觉得有道理白孟氏更是怒不可遏朝着李怀玉劈手就是一巴掌打下来:“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
掌风呼啸带着十足的力道落在脸上非得给她打肿起来。李怀玉瞧着身子的反应比脑子还快仰头就躲过了这一巴掌。
“呼——”手扫了个空力道没收住差点扭着胳膊。
白孟氏的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紫:“你还敢躲?!”
“挨打也要让我挨个明白才行。”怀玉跪坐在自己的左脚上仰头看着她道“这东西不是我偷的二姐空口无凭纯属污蔑。您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未免有失公允。”
说着又看向白璇玑:“二姐觉得我不可能有这么大方的朋友那我就想问二姐了以我这柔……嗯也算挺柔弱的身板要去哪里偷这么多东西?”
白璇玑捏着帕子斯文地道“我笃定你是偷的自然是知道你是从哪里偷的——这些东西都在我的嫁妆清单里头。昨晚我回府便随母亲去清点嫁妆发现少了不少东西。还以为是哪个下人手脚不干净没想到是你。”
“嚯——”旁边站着的丫鬟婆子们都惊了。偷自己姐姐的嫁妆穿戴这可真是太不要脸了!
李怀玉也惊了她一贯承认自己不要脸可没想到这白家二小姐比她还不要脸。
“你的嫁妆?”惊极反笑她伸手就摘了一朵金镶玉牡丹下来捏在手里“那我请问二姐你的嫁妆是在哪儿置办的?首饰上头可有印记?”
白璇玑微微一噎。
白孟氏皱眉道:“是你偷了东西怎的还反过来质问你二姐!来人把她这一身行头给我取下来!”
“是!”旁边几个丫鬟应了上来就想动手。
李怀玉冷笑了一声单手撑地一脚就将个冲得最前头的丫鬟踹飞出去。
“啊——”丫鬟惨叫撞翻了后头的太师椅重重落地。
其余人一惊顿时停了步子。
李怀玉扭头看向上面端正坐着的人冷笑着朝她伸出一根食指:“白璇玑你今日最好给出证据证明我偷的是你的嫁妆。不然我保证偷完你的嫁妆半根丝绦也不会剩!”
白璇玑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白皱眉道:“你威胁我?”
“真是反了你了!”白孟氏怒拍案几“来人把她给我捆起来!”
“是!”一众家奴应声从外头涌进来大堂顿时被人挤满。胆子小的丫鬟退到了后头身强力壮的家奴捋起袖子就朝她冲了上来。
坦白说双拳难敌四周面对这么多人李怀玉知道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然而李家的子孙就是有股子皇室的傲气心里清楚自己最后的下场拼死也要咬下对方几块肉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