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自以为算得上遇事冷静沉着直至今日才知她只不过是从来就没有遇过难事罢了……她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秦悦风其实在被浇了凉水的时候便已经清醒过来;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里远比丁桃容更难受。
“对不起我……对不起。”秦悦风最终还是说着苍白无力的话。
“我没事。”丁桃容摇了摇头。
两句过后空气却再次陷入了令人难堪的沉默。
周围依旧是她最熟悉的摆设灯光也仍温暖而丁桃容却清楚自己早已被隔绝于安稳的现世之外。不会有人发现也不会有谁来救即使死去也无人知道甚至还可能……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在这个有生以来至为寒冷的夜里丁桃容抱着双膝缩成一团好像只要这要就能够安全。
时间在她的感觉中早已凝止而黑夜永无穷尽。
……
一个时辰之后;城中一间不起眼的客栈。
门开了又关秦渔快速闪身进来不曾发出一丝声音。她很小心地没有触碰房间中的任何物件甚至双脚都没有接地。她是浮空而行。
秦渔悄然坐回这个她不久前躺过的床突然指尖真力聚起竟自封周身几处大穴。她的气息瞬间转弱几与为修行过的普通人一般无二。
做完这些女子微微一笑和衣躺下闭目安静等候。
她等的人也很快来了。
怦怦。
听到轻轻的叩门声响起秦渔笑笑道:“你明知我现在没有力气又何必惺惺作态?若真等我来开门那你可要等到天亮了。”
陆启明便推门进了淡笑道:“我只是在想或许你对自己要做的事自有计划万一被我撞破可就不好了。”
秦渔道:“没完没了的试探有意思么?”
陆启明笑道:“希望你能记住自己这句话吧。“说罢他隔空两个弹指已将秦渔的穴道解开。秦渔迅速坐起。她微微转动着手腕问道:“那些小阵图信息的破解你现在进行到哪儿了?”
陆启明随口道:“还没开始。”
“没开始?”秦渔脸色一变连声问道:“都一个时辰了你还没开始?你这段时间到底干了些什么?……你不是说要救悦风么?我看你根本不是真心的!”
陆启明轻描淡写反问道:“破解那些信息有什么用?对救悦风有帮助?”
秦渔微滞焦急道:“那你也不能不去做啊!你这不是让季牧他们抢了先?你刚刚到底干什么去了?”
“无可奉告。”陆启明冷冷回了一句转身出门“你不是要解阵图吗?来吧。”
秦渔跺了跺脚强压着怒意跟了出去。
外面大雨渐息但黑夜依旧。
……
……
秦悦风快要被逼疯了。
他很迷惑为什么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还能保有着身为修行者的敏锐五感;或许还要更加强烈。
少女身周萦绕的芬芳是令他疯狂的诱惑更是最致命的折磨甚至胜于肉体上的痛苦。秦悦风本非懵懂少年对男女之事早已食髓知味;正因如此此时的压抑才愈发难以忍受。不知有多少次他的脑海都已被激烈的幻想与冲动充斥再在最后关头堪堪被一线神志抢回。每次挣扎的过程于他都好像是又死了一次。
然而坚持到现在他却再不敢保证下一次的结果了。他已不敢再信誓旦旦任何。意志会有穷尽而折磨没有。
秦悦风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渴望自己能昏死过去;事实也是他有无数次已濒临极限但却不知为什么今夜他周围的天地灵气异常活跃总是吊着他一线生机将断不断。
——但这并不值得有丝毫欣慰。一切都徒增痛苦。
身体犹如被烈火焚烧又像跌入暗无天日的冰窟反反复复没有任何希望。秦悦风真的受不了了。
“季牧!”他崩溃地用头撞向墙壁一下又一下“你杀了我吧!季牧!求求你让我死吧……季牧!”
丁桃容胆战心惊地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闷响连大气都不敢出只知在屋子另一个角落瑟瑟发抖。她熟悉的秦大哥是何等骄傲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坚持不下去了吗?那她又会如何?丁桃容心中愈发绝望。
不知是幸或不幸他们没有等到季牧的回应;也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声音。丁桃容忍不住再次推动门窗却依然如旧。刚生出的侥幸又一次破灭了。
而这时深处角落骤然传出刺耳的碰撞声旋即是瓷器摔碎在地面的一阵稀落响声。丁桃容一惊过后心中倏然升起极度不好的预感连忙向秦悦风的位置急赶过去;而出现在眼前的场面却令她浑身一僵直觉一股寒意从脚直窜上了头——
她赫然看见秦悦风摸索着从地上抓紧一片锋利的瓷器碎片用力刺向自己的脖颈!
“不要——”
丁桃容踉跄着飞扑过去拼命把秦悦风手里的瓷片夺走连扫带踢地把其余碎片尽数推远再回头手忙脚乱地检查秦悦风情况。所幸他此时气力不继出手也不稳才没有伤及要害只刺破了一层皮肉。
丁桃容流着泪用绢子压住他的伤口哽咽着责怪道:“哥你做什么傻事!你是要丢下我一个人不管吗?你说过保护我的你忘了吗?”
秦悦风动作声息毫无若非看到他眼睛一直睁着丁桃容一定以为他是安然睡去了。
被某一种特殊的平静所感染丁桃容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她握起秦悦风的手轻声劝道:“哥你要是就这样放弃了让伯伯伯母怎么办?还有悦容姐姐她要是知道了不知该有多难过。万一过一会儿就有人来救咱们了呢?”
许久许久就在丁桃容心下愈发忐忑的时候秦悦风终于开口说话了。
“放心。”他低声道“不会再这样了。”
秦悦风再次闭上眼睛。
而这一次他却尽力将注意集中与眉心识海——那里依稀有些温热仿佛有一束光线存在。那是陆启明留给他的东西。
他依旧毫无头绪。但他必须逼自己参悟在这个前所未有的绝望处境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