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朝客本以为有些话很难说出口但事实却完全相反。他只觉得整个人转瞬就轻松了。
他肃容正坐对陆启明轻一颔首认真道:“桃山徐朝客与云渡同为桃山第三十七代弟子。先生身份毕竟不同你我之间不应以修为计先生直呼我姓名便可。”
“‘先生’二字绝不敢当”陆启明沉吟片刻含笑道:“云渡与我平辈论交那我便随云渡称呼前辈一声‘师兄’可好?”
徐朝客自是求之不得。
放下相互试探之后便是真正的轻松闲谈。
修行之人的“风月”也时常与修行有关。漫无边际聊了几句之后两人都略感好笑他们擅长的竟恰好是对方最不擅长的——比如“占卜”之于陆启明“丹道”之于徐朝客。
兜转一圈原来仍是在剑道上最有共鸣。比较着两个世界剑道的相通与不同也颇具意趣。
直到陆启明因与人有约提前告辞离去徐朝客心中依旧很是意犹未尽。他不禁暗自遗憾如若陆启明没有这个“九代”的身份实是最值得交心的友人。只可惜身在其位必谋其事他是没有小师弟的幸运了。
只余徐朝客一人的木桌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少年。他自觉地收拾桌子。
少年面容看上去比陆启明还要稚嫩许多眼瞳明亮清透光线下依稀能看到其中无数神秘纹路环绕。正是苏景。
徐朝客回过神来笑道:“小苏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们说师父你在这里我就来了。”苏景回答道。他晃了晃酒瓶认真问道:“师父是我新酿的酒不好喝吗?”
徐朝客暗中努力回想酒的滋味一边道:“挺好的为什么这样问?”
苏景道:“那师父你为什么宁肯喝光了茶也不喝‘睦月’?”
徐朝客一怔有些尴尬。原来不知是哪个时刻酒壶错拿成茶壶他居然一直没有知觉。
今天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徐朝客老脸一红随口道了声“为师先回桃山一趟”人便彻底没了踪影只留下站在原地捂嘴偷笑的少年苏景。
……
桃山十八剑笼之七。
徐朝客到时看见谢云渡正头枕着老白睡得酣畅连他走近也没丝毫反应;但徐朝客只用一句话就让谢云渡惊得跳了起来——
“我刚刚见到陆启明了。”
“啥?!”连老白都蹦上了石头。
谢云渡叫道:“二师兄你一定在逗我!”
徐朝客不理慢悠悠道:“他让我代他向你问好——记得我已经转告到了啊。”
老白道:“那我呢?”
徐朝客道:“咦好像忘了。”
老白的一张大白老虎脸明显黑了下来开始默默磨牙。
谢云渡也已没空安慰老虎了连声问道:“怎么回事?二师兄你跑中洲去了?”
“不就在野凉。”徐朝客忍不住一笑道:“我难得这几天在酒馆待着这样也能碰到他来——看来他与咱们桃山还真是有缘。”
“还有这么巧的事?”谢云渡喃喃。
徐朝客点头道:“确实。毕竟是神域刚见到他时我还以为是承渊呢。”
谢云渡笑容顿敛。他抬头望着徐朝客的眼睛郑重问道:“二师兄我原先要去提醒他的事你有没有帮我转达?”
徐朝客犹豫片刻道:“小师弟我需要向你道歉。”
谢云渡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次徐朝客没有遮掩什么详尽且如实地与谢云渡复述了一遍今日之事。
听着谢云渡的眼神黯淡下来低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心里很不好受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因为陆启明不需要他帮忙解释陆启明是真的不在意——但也正因为清楚这一点谢云渡才会更加低落、自责。
谢云渡忽道:“二师兄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承渊的事?”
徐朝客避开他的目光道:“我算了一卦。不必我说他也很快就要知道了。”
“卦象怎能是这样用的?”谢云渡气急反笑双手紧握成拳一字字道:“二师兄不可能不知道承渊的危险!这种事差之毫厘不知要凭添多少险境!避免这些对二师兄而言难道不是举手之劳?!”
徐朝客嘴唇微微颤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无言以对。
谢云渡手缓缓松开神情显得十分疲惫。他闭了闭眼睛低声道:“二师兄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是俗人。”
徐朝客在原地怔神良久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
徐朝客虽然已经远远离开了但剑笼中的气氛仍然是这般的沉重。
老白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凑近到谢云渡跟前传音道:“老谢啊你说的话虽然也是事实吧……但是不是太重了?”
谢云渡长长舒了一口气歉然道:“我也觉得……”毕竟徐朝客也是为了桃山和他;他知道的。
“但是”谢云渡又道“如果不这样我真担心二师兄这几个月三天两头跑这儿看看——次数多了肯定会发现的。”
老白大点其头“也是。被挤兑几句老徐也就最多抑郁几天但再耽误下去七哥说不定要挂——”
“啪!”
谢云渡一把掌乎到老虎头上怒:“说什么晦气话!”
老白翻白眼。
“行了——老白继续帮我望风!”
说话同时谢云渡已恢复之前盘膝静坐的姿势沉心悟剑。他一定要快些出去更快些再快些。
如果徐朝客此刻还在这里他就会发现——
剑笼七障已破其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