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婆从袖囊中取出一块叠好的锦帕递给她南昭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凛冬已过泰州梅山的梅也该谢了!
“梅山?”南昭抬头看念婆:“这是如故留给我的东西吗?”
“是的大少爷说此物对少夫人将有大帮助。”念婆说时老眸已含泪花“大少爷还说若他有何不测日后老身便留在夫人身边佐助就如曾经佐助他一样……”
南昭听得这一句不禁泪如雨下。
若不等到这一刻她根本不知沈如故竟早为她打算这样多。
而她却什么都没为他做过便失去了他心中悔恨不已。
念婆见她如此伤心摸出自己的手绢为她擦泪安慰道:“少夫人要珍重身体啊大少爷已不在了老夫人、老爷年岁已高沈家这上下可都指望着您呐!”
南昭哽咽着眉眼也清亮了些。
自她嫁进沈家之后一直就是个清闲之人从不过问沈家之事。
都快忘了沈家还有那样一大摊子事儿要管而这些从前都是沈如故一个人亲力亲为的她恐怕不及他一毫。
“爹和娘现在知道如故的事了吗?”南昭问。
念婆摇头“他们的身体根本不能承受这样大打击的所以我暂且瞒着。把原本定下的亲事推迟哎——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将目前的境地仔细讲了一遍包括为何会留在泰安王府的原因念婆也很能理解只说:“有泰安王的帮助自然是件好事可却并非长久之计少夫人你应该有所打算才是。”
南昭点头这一件又一件的事不断压上来她连为沈如故难过的时间都没有唯有将对他的情感转化为激励自己走下去的力量使自己强大。
她深知如今她再不是孤身一人也不再是为自己一个人活着她身后还有一个沈家这曾是沈如故的所有在沈如故不在以后便也成了她的所有!
还有许多沈家的事务需要念婆去操持念婆交代完毕之后便回去了沈府。
入夜后春夜微凉一轮半月挂在夜空之中。
南昭坐在廊下细细打量着沈如故留给她的这张锦帕低声念着上面的话:“梅山的梅花该谢了……”
这到底是指的什么呢?
才将周鸢打发睡下的周仰轻步迈入院内见她娥眉轻锁便走近来问:“南昭为何事烦恼?”
如今她与周仰已是兄妹之意发誓要互相扶持帮助便没有那样多忌讳她将那锦帕递过去:“如故给我留下这个必是能为我解惑的重要之物可我近来为事烦心竟不能理解这到底代表什么。”
周仰接过去细看之后出声说:“泰州的梅山离这儿就百余里梅花虽谢了不过山里的景色倒是不错哪日得空亲自去看看也许能破解沈公子埋下的谜题?”
南昭点头。
周仰又说:“我已派人看着沈府和潮源那边了你也不必太担心!”
“九哥帮我实在太多而我却不能帮九哥做什么!”虽为兄妹可毕竟不比周鸢那是血脉之亲她总是希望能偿还些的。
对方听她这般说却不太开心“你呀又是与九哥客气起来。”
南昭解释道:“不是客气是九哥明明也身陷困顿却事事都在帮我。”
“你既知九哥也有烦心事便更要为自己好只有你变好了才可以为九哥解决问题不是吗?”
“嗯。”她点头看天色不早了她还要去练剑便先行告辞。
次日天才刚亮南昭正在房中翻阅《庄视秘录》被婢女的敲门声打断思路。
这时辰还早婢女通常不会这么早来的南昭打开门发现与婢女一起的还有另外个人。
“念婆发生了何事吗?”
“少夫人出事了!”念婆神情凝重的说。
南昭心头一紧“终于还是来了!”
这边她临危不乱的问:“发生什么事儿?”
念婆虽年纪大了但身上自有一股一般婆婆姑子没有的利落她口齿清晰的说:“潮源和府上其他的杂事裴掌柜与老身都能处理妥当但昨晚潮源的仓库那边出了件祸事还出人命了所以不得不来请你。”
南昭听到出了人命就已站不住了急问:“到底怎么回事?念婆?”
对方便细细道来:“昨夜里进仓的一批曹州酿不知怎地点货的工人打开酒箱发现里面全是毒蛇当场就咬伤了五人昨夜里已死了四个还有一个现在虽还在不过找不到毒源恐怕也扛不了多久了!”
听完之后她很是困惑“这装酒的箱子内怎会有毒蛇?”
念婆回答道:“潮源商队里走的货物无论是吃的的还是身上用的入库过港都必定有严格的清点所以那些毒蛇就这般出现实在诡异引起了不少恐慌工人们都在传……”
看出念婆似乎是顾忌她才没说下去她无妨的问:“工人们在传什么?”
“都是些道听途说的话不必去理会!”
南昭也不再问了差不多也知道是些什么话无非都是骂她的。
“您稍等片刻。”光听念婆讲她也不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当即就进屋拿了辟邪宝剑。
出来后她领着念婆往外走恰遇泰安王与寻龙迈步进院。
“九哥你来得正好——”南昭一看见他立即上前去告知道:“潮源出了祸事我正要赶过去处理。”
其实周仰也听见消息了刚才得知沈家的念婆过来找南昭便知会了三婆立刻赶过来“此事事出蹊跷九哥与你同去!”
“我也要去!”一道清亮的女声紧跟着从院外传来南昭都未看见人便知道是十四公主周鸢。
“阿鸢这不是游山玩水你乖乖待在府上!”周仰也没想到这小祖宗竟时时盯着这边的动向。
周鸢拍拍自己的胸脯颇有自信的强调:“谁说是去游山玩水了?本公主也听闻此事特别蹊跷所以想去帮忙!”
周仰态度不变商量的语气说:“平时什么时候都可以由着你这会儿你就别给南昭添乱了!”
“添乱?”周鸢那双大眼睛眨了眨很快就泛起泪花说:“九哥是你昨夜与阿鸢说南昭比我年长几日我要将她当作姐姐看那姐姐有难我这个做妹妹的还不能去帮忙了?九哥你原来都说来骗我的……”
“哎罢了!”周仰看南昭心急不想因周鸢耽误了世间就答应让她跟着但有约法三章不能乱跑、不能乱碰东西、不能捣乱!
十四公主虽任性却对这位九哥的话言听计从的约法三章她都通通答应下来。
这般一行人才出来王府匆匆赶往事发地潮源位于泰州港西镇的仓库。
潮源商行在泰州有三个仓库这个仓库最大昨夜闹出事儿以后潮源的工人全不敢靠近裴叔叫了几个不怕蛇的在外面守着。
见南昭带着一行人赶过来裴叔自然还没忘前几次与这位少夫人打交道的过程心里自是不服气的。
不过作为沈家的第一大掌柜他自是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前日已与念婆也碰了头差不多知道大少爷是出事了沈家上面两个老的身体常年欠安根本指望不上这个少夫人……裴叔又仔细打量了南昭一番只怕就是她把沈家给害成这番境地的吧!
南昭知道裴叔不喜欢自己但她还是和气的走过去尊敬的喊了一声:“裴叔!”
裴叔收回目光对旁边的周仰说:“王爷怎么百忙之中到这来了?这不怎么清净可别有何闪失我们潮源实在担不起啊!”
“无妨。”周仰谦谦之态回答并无一丝王爷的价值。
念婆说:“裴叔被蛇咬的工人情况怎么样了?泰安王请来了三婆她医术高明定能救命!”
人命关天裴叔也不敢多耽误赶紧带他们到旁边工人居住的地方过去有一小段路他便给大家介绍道:“走的那四个都是潮源的长工剩下这个也在我们这干了三年了名叫蔡家龙他媳妇正怀着身孕人在里面照顾呢。因为他蛇咬的伤并不深大夫说毒性不强暂时已控制住了毒性蔓延却无法清除那蛇毒——”
说话间他们进到工人居住的地方地方有些脏乱没开工的工人都围在外面议论。
有人说:“那些酒箱子全是用钉子封好的木头做的缝隙只有小指母大那些手腕大的毒蛇又是怎样钻进去的?”
有人总结:“这事儿邪乎啊!”
“还不得怪潮源那姓南的少夫人自从她进了这沈家门就没一件好事大少爷自从旧疾复发后来就没见过人我听说呀大少爷好像被这个少夫人克死了!”
他们围拥在一块说话并未发现走进来的南昭等人裴叔也没特意提醒仿佛是故意要让南昭听见似的。
是念婆严声打断了他们的话:“你们都没工活吗?东家的事儿也是你们能嚼的舌根子?”
念婆从前也没少过来这边这些工人也认得她全都闭了嘴再看南昭走在最前面大家都跟见了鬼似的散开了!
“王爷这边请。”裴叔在前面带路。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周鸢可不闲事儿大她凑上来直接问南昭道:“你——当真把自己丈夫都给克死啦?”
南昭被她问她面上一僵心情复杂的埋下了头去。
其他事她都能泰然处之唯独有这一件令她心生悔恨。
从小她就被人骂煞物她自是不肯认这命的。
可沈如故却也是为了救她才落得这般下场所以她确实是煞物这些人怕她都是应该的。
“阿鸢!”周仰愠色出声。
这位公主一副无所谓之态回答:“我就问问嘛要是她真把自己丈夫都克死了九哥!你可得离她远些!听到没?”
“你住嘴!”周仰这回真动了气。
周鸢委屈的嘟着嘴巴埋怨道:“九哥从前从未对阿鸢这般凶过!”
南昭也不愿在这些琐碎之事中耽误时间这边就对三婆说:“我们先过去看被蛇咬商的工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