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是沉君的错了。”
沉棠愕然:“我的错?”
李鹤点头昂首道:“自然。”
沉棠略显恼怒:“本君错在何处?”
李鹤道:“一步错步步都错。沉君应当知道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那些世家将门出身的武胆武者不啻于一个个拥兵自重的军阀。他们的行为即便是国主也无法完全约束。国主少时在敌国为质之后回去又遭遇兄弟阋墙光是保命都极为困难能活到如今全是平衡各方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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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棠脸色稍微和缓了点儿双手环胸:“你的意思……这些事情郑乔不知?”
李鹤又摇头:“怎么可能不知道?”
全部推说是下人阳奉阴违这不扯澹?
即便沉棠被他忽悠到天边也不信的。
沉棠冷哼:“哼既然他知道……”
李鹤铿锵有力又悲愤道:“沉君即便知道又如何?平衡一旦打破首先危及的便是国主自身。帐下武胆武者揭竿而起纷纷反了他身首异处不过是瞬息功夫!”
沉棠腾地起身随着后槽牙摩擦腮帮子的软肉也紧紧绷起衬得那双点漆眸子更阴寒质问:“所以纵容他们为非作歹?”
李鹤无奈长叹:“只能徐徐图之。”
跟着又目光灼灼看着沉棠眼神热切中带着些许的期待他康慨陈词:“正因为如此困难才更需要心怀正义的忠臣勇者站出来清君侧诛小人。国主暗中提拔沉君也存了这心思谁知、谁知沉君却被黄烈等小人蒙蔽了双眼唉如何不心痛?”
沉棠负手背对着李鹤。
她的手指几乎要纠结成团也衬出主人此时内心似一团乱麻毫无头绪不知方向。李鹤敏锐注意到沉棠总挺得笔直的肩膀微微塌陷了点。他抬手抹去眼角的泪花道:“唉只是这也怪不得沉君错付一腔孤勇。”
勇士坚守正义最怕道义成了笑话。
李鹤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长吁短叹哀戚道:“不过国主听闻沉君将治下管理得极好不管是被吴贤等人几度觊觎的河尹还是比邻十乌、常年不堪其扰的陇舞庶民安居乐业勉强有几分欣慰。只是……”
沉棠急忙转身问他:“只是什么?”
李鹤道:“只是李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沉君此举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啊。您有让一郡安定的能力但您没有平定大局的绝对实力。一旦黄烈等人屠龙成功李某着实替沉君担忧。在当下这个世道物阜民丰绝非幸事反而会招致灭顶之灾啊……”
只差告诉沉棠黄烈几个不是好东西。
当然沉棠也知道黄烈不是好东西。
“……狡兔死走狗烹古往今来如此。”李鹤很是伤感地低叹说话情真意切闻者动容“李某冷眼看着黄烈等人一旦得逞内乱就不可避免……沉君虽有家底却也无法一人定乾坤。届时又不知要乱多少年民生煎熬可怜可叹可悲。”
说着李鹤亮出最后一击:“沉君您庇护不住治下。一旦开打眼前的安定生活全是镜花水月陷入无尽的兵戈。”
沉棠闻言沉默了良久。
李鹤知道自己时机已经成熟凑近沉棠蛊惑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可受人蛊惑做那忘恩负义、劳民伤财、助纣为虐之事?诛小人匡正道才是正理!”
沉棠狠狠闭眼始终下不了决心。
她的摇摆不定都被李鹤看在眼中。
最后甚至对李鹤用上了恳求的语气:“李先生之言着实振聋发聩但此事并非沉某一人能决定。若李先生放心不妨在营中歇息个一两日待我再想想可好?”
尽管李鹤担心沉棠会被僚属挑拨但他清楚此时不能逼得太紧那只会适得其反。
他道:“自然可以。”
沉棠长吁一口浊气。
李鹤明面上是来投奔沉棠的士人但真实目的却是策反若被联军耳目发现不光李鹤会有危险沉棠也悬。她提议让李鹤这两日先躲在她的主帐之后给他回复。
这个提议李鹤自然没意见:“李某与沉君一见如故若能秉烛夜谈鹤之幸也。”
秉烛夜谈下面就是抵足而眠了。
不过沉棠用自己睡相很糟糕还有离魂症毛病有梦中杀人的前科当借口顺利脱身。李鹤调查沉棠自然也知道这点。只是演戏上头一时忘形现在求之不得。
出了主帐沉棠眸光恍忽一瞬又清明。
径直去了褚曜的营帐。
那里等着好几人。
他们默契一致看沉棠沉棠拍着胸脯道:“艹这个李鹤这张嘴巴不去干传销真可惜了。他是狐狸精吗挺能蛊人……”
尽管李鹤下了言灵防止外界窥听但他防不住顾池。有顾池同声翻译转播褚曜几人也知道主帐内发生了什么当顾池说李鹤这厮还有【鬼迷心窍】的文士之道着实替她捏一把汗。但凡换个心志不坚或智商不太好的分分钟被李鹤忽悠到臭水沟。
“这李鹤不是狐狸精但人家能让你‘鬼迷心窍’比那狐狸精还可怕一些。”
褚曜看自家主公很欣慰:“主公心志坚定岂是这种小人三言两语能蛊惑的?”
顾池只是笑笑不说话。
他不止一次听自家主公心声吐槽李鹤长得太丑让人出戏但凡李鹤颜值高一些年纪小一些相貌奶一些再配上【鬼迷心窍】的文士之道她兴许真会被忽悠几分。
所以——
顾池好像知道自家主公的xp了。
沉棠喝了一口凉水让脑子冷却下来道:“接下来就等他李鹤真情实感演一出‘蒋干偷书’的大戏了咱们等着看。”
这是逼反魏寿的关键一环。
褚曜点头主动揽活儿:“嗯回头我跟褚杰去一趟朝黎关若能跟魏圆圆里应外合拿下朝黎关之后就能顺利很多……”
为何要带上褚杰?
因为这次见魏寿对方可能会跟自己拼命带上褚杰这个打手多一重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