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褚府灾祸他还在边境带兵。靠着国主女婿这层身份才能幸免于难匆忙赶回后将贬斥庶人的父母接到祖籍奉养。
之后褚国国灭几经颠沛流离……
他一直以为褚曜死了。
在祖籍给立了个衣冠冢。
之后巧合被陇舞郡郡守所救。
褚曜想要他的命他无话可说。
父债子偿本应如此。
但——时移世易在彼此分离的十几年里他也经历了很多事情无法纵情恣意、为所欲为。要说哪里最欣慰应该是再见褚曜的时候褚曜再获文心走出了泥淖。
“这样吧——”主将掏出甲胄内的匕首递出去道“我打仗善用右手这条左臂算是给你的利息无晦这样可好?”
褚曜静默看着那柄匕首。
匕首模样他很熟悉。
这是他少时赠予发小的加冠礼。
吕绝和徐诠两个看得神经越发紧绷特别是褚曜抬手握上匕首的时候主将却少见地松了口气。只是褚曜下一个动作出乎众人意料。他居然将匕首推了回去。
漠声道:“当年之事曜不想再提。不管如何你阿父有句话说得很对——若无褚府多年精心栽培绝无‘褚曜’这人。那枚二等上中文心我当年便打定主意告诉自己只当是偿还多年的恩情。撇除这桩恩怨我与你们两不相欠你的手臂我也不稀罕。”
褚曜难道不恨吗?
他当然是恨的。
从还未加冠那年开始十数载都在恨意中度过火焰灼心。他现在能说得这般轻巧只是因为他现在重新获得一切所以可以风轻云淡地和过去种种恩怨和解。
他恩怨分明不会因为后来的事情否认恩师多年的好。不管是恩师还是虞侍中都算不上纯粹好人但也不是纯粹恶人不过是受王权压迫不得不从的世俗庸人。
这世间诸如褚曜一般遭遇的人他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我交情到此为止。”
褚曜极其平淡地说出这话。
主将手中匕首险些没有握住半晌唇瓣翕动:“……啊如此也好、也好……你一贯是个恢廓大度的闳识孤怀、胸襟磊落……倘若阿父知你尚在或能瞑目……”
褚曜只是微微蹙眉并无波澜。
虞主簿在一旁叹了声:“但是……”
没下文了。
褚曜道:“请说。”
虞主簿将话咽回去欲言又止。
褚曜靠着效忠郑乔才能恢复文心而郑乔作死作到这个份上国境屏障岌岌可危十乌那边的野心已经膨胀到随时可能挥师南下的程度。郑乔内有民乱外有豺狼觊觎其势力有累卵之危。自取灭亡不过是迟早的。而郑乔一死褚曜也会死……
当年骄傲入骨的文士真会这么做?
这么做真的值得?
只是虞主簿不好问出口。
主将愣了一瞬也后知后觉察觉这点。
眸光陡然锐利。
脱口而出:“……无晦你随了郑乔?”
褚曜:“……”
吃瓜的吕绝:“???”
吃瓜的徐诠:“???”
啊不是——
这话又从何说起?
他们家褚先生何时随了郑乔了?
徐诠气得辫子都要竖起来骂道:“你这人瞎说什么呢?别给人瞎落户籍啊!”
主将视线落向徐诠尽管他没有开口但那一瞬的威势却压得徐诠极不舒服。他下意识避其锋芒回过神后愈发恼羞。
强调:“褚先生乃是吾主帐下功曹!”
跟郑乔八竿子打不着。
“你主?”
褚曜稍微一想就知道发小误会了什么道:“吾主陇舞郡守沈幼梨。”
主将:“……你主公?”
褚曜道:“是吾主。”
主将又是一段长长的省略号。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拿捏住了。
褚曜看出发小的纠结道:“各为其主各司其职你无需因为我这层关系而为难。我说了你我交情到此为止。我此行是奉主公之命来视察了解永固关也好安排后续辎重补给。你虽是永固关守将但吾主才是陇舞郡守军需调度职权——”
褚曜抬眼看着发小眸子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说话也是直来直去——按照发小以前的尿性说得委婉了这厮多半就顺水推舟直接装傻充愣装不懂。他看到虞主簿的书信认出了对方笔迹本想杀过来讨债但发现发小也在就临时改了主意。
债什么时候都可以慢慢讨。
兵权他要拿到手。
不待虞主簿开口主将先开口了。
他果断拒绝。
语气坚决没有商量余地。
“不行!”
褚曜语气添了几分危险:“不行?”
主将气势一改收起褚曜发小的一面而是以永固关主将的身份与褚曜对话他在营帐主位落座果决道:“对就是不行!”
又问——
“你的主公他有这个能耐吗?”
------题外话------
_(:3」∠?)_
虽然但是褚曜老爷子能从没希望的佃农之子走到现在褚府的恩惠是无法磨灭的(细究之后其实这里头不止是倾注教育资源那么简单还有更难还清的养育之恩。说是老师相当于养父。只是这个养父有私心)底层庶民想要逆袭的难度更是无法想象反正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长大之后再读送东阳马生序跟读书时候瞎背是两种心情。】
天底下有天赋的人多了去了少了机遇还是啥也不是。
参考此前的吕绝。
所以褚曜老爷子对当年的事情其实已经释怀了的恩怨扯平(也跟他上了年纪有关年纪大了心态平和爱好核平)。刨除这层关系他是棠妹使者发小和虞主簿是陇舞郡掌握兵权之人这是公事公私不能混淆。
想要对方交出两万多守兵兵权并不容易。
因为得用实力说服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