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善倏地开口。
“什么?”
“真论卑鄙我跟他无异。”祈善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问“你知道我怎么活下来的吗?”
沈棠:“……”
感情上并不想知道这是祈善的伤口揭开一次必是血淋淋的痛。理智却告诉她知道比不知道好。伤口蒙着只会溃烂入骨。
沈棠轻声问:“怎么活下来的?”
也许是大仇得报祈善难得生出一股倾诉的冲动自虐一般逼迫自己回想。
“那个秘地藏着以岩石搭建而成的军阵。周遭有八门八阵军中为主阵一共九个主阵旗下又分六十四小阵。大阵套小阵阵阵相套相合危机四伏。一旦入阵便是九死一生……”
大概是哪个前人曾带出去一部分残阵落入了十乌手中靠着歪门邪道研究出一个非常缺德的破解石阵的法子。牺牲一人换取死门的位置另一人便能从生门出去。
他和“祈善”都不知这点在石阵秘地绕了好几天时间经历无数个幻象——或滔天巨浪、或山崩地裂、或刀山火海……看似是假但落在身上却是真真真假假分辨不清。
为了活下去已经筋疲力尽还得耗尽心力研究如何破阵出逃。断粮绝水哪怕是在天地之气充裕的“山海圣地”两个也熬不了多久直至饥饿、饥渴到极点产生海市蜃楼般的幻象引导他们自相残杀。
祈善道:“死的人……本该是我……因为他的文士之道受到的石阵比我小得多……”
友人比他先一步清醒。
即便祈善在那时候死了也无知无觉。
“我宁愿他以我尸体为餐啃肉饮血……”
但他却活了下来。
他虚弱醒来的时候口中满是铁腥味嘴角残留的血已经干涸周遭幻象变成吹着暴风雪的雪山巅峰。友人的衣裳全都盖在他身上他被人抱在怀中用微弱的体温捂着。
只剩一封用冻僵手指沾着血水哆哆嗦嗦写下的扭曲遗书。祈善攥紧了搁在膝盖上的手:“说是遗书其实就是半句话……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二人曾结伴游历。
有一回遇险少年年纪虽小但骨子里的固执执拗却令人汗颜他曾斩钉截铁道:【没有阿兄会让弟弟死在跟前的便是要死也该是为兄给你去黄泉探路!不然如何为兄!】
沈棠不知该如何宽慰祈善。
“那后来你怎么破阵出来的?”
祈善表情麻木:“没破阵……”
“没有?”
那怎么活下来?
那个石阵危机四伏两个人的时候尚且被折磨这么惨更别说只剩一个体力耗尽、出气多进气少的祈善。祈善苦笑:“因为六七个时辰后肆虐的风雪结束‘书山’就关了!”
他是靠着这个才捡回一条命。
他在等死的时候眼睁睁感受他此生唯一的、不是兄弟却胜似亲兄弟的挚友尸体从还有余温到彻底僵硬冰冷如冰雕……被永远留在了“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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