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当年”二字他想起眼前的沈君比当年的他小得多便将烟枪倒扣熄灭后收起。小孩儿还是不要沾这些东西比较好:“沈君现在可以说了什么坏消息。”
在吞云吐雾的那一会儿他不断回忆此生最恨的桩桩件件做足了心理准备。
沈棠视线在三人面上一一看过。
叹气道:“此前派元谋去天海搭救那户人家——唉好消息是任务成功了坏消息是只有一个人活下来。元谋赶过去的时候只来得及赶他们头七没能救下……”
轰——
赵奉脑中只剩下“只活一人”四个字犹如恶咒纠缠着他让他跟外界声音彻底隔绝丹府内的武气不出意料得爆发了。
强横气浪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狂涌山谷崖壁为之战栗不断有细小碎石从高处滚落。只是气浪扩散到一定距离就被另一种力量压制丁点儿动静都扩散不出去。
秦礼几乎要捏碎烟杆。
沉声问:“他们被谁暗杀?”
沈棠摇头:“不是被暗杀是自尽。”
她余光看向因为秦礼声音而清醒过来的赤目赵奉隔着一丈远也能感觉到他周身近乎实质化的杀意:“大义的族妹因难产而亡府上请不到医师和产婆另一对母子愧对赵府以为是他们一家得罪权贵惹来重兵包围交代好后事就双双拔剑自刎了。”
此刻的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赵奉哑声泣问:“活下来的那个是?”
沈棠道:“是那家唯一的血脉据元谋所说你族妹受惊后胎位不正生产时孩子双脚朝下生不下来。眼看母子皆亡她恳求你夫人剖腹取子孩子活下来了。”
为何产妇会受惊?
为何请不到医师和产婆?
为何母子会自尽?
源头全部指向同一个答案!
秦礼和崔孝瞬间想通了其中关节但他们更加理性内心纵使有无处恨意也只能压下来用这具波澜不惊的皮囊伪装真实心情。赵奉却不用顾忌那么多原地发狂。
山谷中地龙翻身又似有野兽嘶吼!
待赵奉眼眶布满红丝粗喘着平复几分情绪周遭范围的山谷已被夷为平地碎石堆积。沈棠在他发狂的瞬间一手一个将秦礼二人带出范围以免被殃及池鱼。
沈棠看着逐渐消散的沙尘黄雾。
庆幸道:“布置用上了。”
这个阵仗要是搁在军营营寨都被他拆光了吴贤那边想不知道动静也难啊。
秦礼这才知道沈棠一开始说的“布置”是何物为的就是让赵奉发泄个够。他的心绪有些复杂替赵奉解释说:“沈君不必如此若是在大营大义会克制住的。”
赵奉并非暴躁易怒之人。
这样的人也当不了一军统帅。
为将为帅者最忌讳意气用事了。
但沈棠跟他的脑回路不在一个频道:“克制干嘛?有痛苦有火气就发出来一直憋在心里才是伤身要是气得将自己脑血管气爆了岂不是白白搭上一条小命?再退一步让痛失亲人的人强忍悲恸太残忍。”
秦礼闻言又是短暂诧愕。
问:“倘若大义要现在跟吴公反目?”
沈棠不假思索:“那就反吧。”
秦礼:“如此不坏了沈君大局?”
沈棠笑道:“无妨。”
成大事之人怎会没有应急方案?
秦礼知道沈棠不是虚情假意。
她真的不打算用“顾全大局”作为借口让赵奉忍一忍她的选择跟吴公不一样。
“……祈元良居然也有一句真话?”
秦礼的声音跟爆炸重合沈棠没听清。
“公肃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此时此刻他似乎才明白祈元良为何坚定选择眼前之人这么多年还舍不得对方步上之前七位主公的后尘。因为沈棠真的是祈善想找的圣人坚毅强大之下的本能温柔与天边白驹一般耀眼又如月轮那般温和。
在祈善还未掉马甲之前秦礼会觉得他单纯天真无害便是因为他的择主标准。
之后多年他都认为是祈善骗人。如今回首这居然是祈善嘴里唯一的真话。
他不懂祈善何来这般执念。
对方应该清楚这种性格在乱世连保全自身都困难更遑论说拉起一个势力。
倘若沈棠有顾池的文士之道或许能给他答案——仁慈是留给自己人的敌人只配挨她的大笔斗!只是在乱世倾轧之下太多人被迫扭曲对外狠毒对内也刻薄。
良久一道人影从废墟中走出。
正是浑身狼狈犹如孤狼的赵奉。
在沈棠跟前几步位置站定抱拳:“奉替兄弟一家老小谢过主公救命之恩。”
赵奉此刻改了称呼倒将沈棠吓到。
她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赵奉却固执得一拜到底。
他赵奉一生恩怨分明。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沈棠愿意为自己做到这一步他岂能不识好歹?谢过之后他平静看着秦礼。
道:“回吧。”
沈棠不放心地问:“就这么回去?”
赵奉点头:“嗯。”
沈棠:“不用其他帮助么?”
例如让她出面跟吴贤发难讨回公道?
不说讨回本金利息总该收一点。
赵奉明白她的意思平静道:“待此战结束吧现在闹开虽能得一时快意但影响大局到头来受委屈的还是无辜的庶民。有什么事情都等黄希光枭首再说!”
他低声喃喃了一句似在跟谁道歉。
不能立刻替兄弟一家报仇他有愧。
但再给他机会他还是会这么选择。
有愧疚但无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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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取下旬之前嘎了章贺嘿嘿他的盒饭都要焦了。
ps:与其说是祈元良的择主标准不如说是“祈善”的。元良除了不做人这点其他都在有意无意向真正的“祈善”看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