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尤尼克斯穿着一身加大号的皮甲背上除了扛着战斧还有一个大号的包裹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山上爬。
军事训练负甲徒步爬山。
他是色目人有着一头浓密且卷曲的头发就算是用绳子扎都扎不住乱糟糟的支棱着满脸的大胡子盖住了他大半张的脸所以很多人也叫他尤大胡子说是比他的姓名更好记。
他一度会很认真的去纠正旁人的称呼表示他不叫做大胡子但是很遗憾他越是这么强调旁人越是记忆深刻以至于其他人只会称呼他那个不叫大胡子的大胡子这样怪异的称谓也不会记得他原本的名字……
他不是安息人但是他在安息长大据他父亲说他当年是贵族。
大秦国的落魄贵族。
落草的凤凰不如鸡越是从高位跌落的人便是越发的会感受到周围的恶劣。这种恶劣未必是主动的也未必有多少恶意但是镌刻在了人类的基因之中就像是见到了一个衣冠楚楚的家伙踩在香蕉皮上摔倒后总是第一时间会忍不住笑一笑一样。
可是敏感的旧贵族忍不了所以他父亲最后在暴怒当中杀了人他也因此受到了牵连他和他父亲都变成了最低层的奴隶成为了一名奴兵。
奴兵就是有脏活累活先上先去死有吃有喝有休息的时候全部靠边站想要加餐只能自己去抓老鼠吃……
或许是真老鼠或许是假老鼠。
起初的时候尤尼克斯觉得这个制度很正常。尤其是他之前还是旧贵族之子的时候即便那个时候他已经不是贵族而是平民了但是他依旧觉得奴隶制度很正常。就像是狼群里面有头狼狮子群里面有狮王一样不都是理所应该的接受其他狼其他的狮子捕猎回来的食物供养么?
但是当他成为了奴兵的时候就慢慢感觉不对劲了。
只不过他最初的时候并不明白这些『不对劲』的地方究竟是哪里不对劲。直至他忍受不了欺压等到他父亲也死了之后他最终成为了一名他之前十分嫌弃并且痛恨的『逃奴』。是的他之前十分痛恨逃奴因为奴隶不是人是活动的资产。逃奴就等同于小钱钱自己长了腿跑了!
可是他现在一点都不恨逃奴了……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或许因为他曾经是一名逃奴?
如今他成为了三色旗帜下的一名兵卒被编入了敢战先登营。他原本是准备去当一名骑兵的但是他个头大动作慢虽然他的骑术没什么问题但是很多动作跟不上那些小个子的敏捷导致整个骑兵队列会出现问题所以他最后就只能成为了重装步兵。
有马的重装步兵。
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重甲因为他的战甲需要特制现在只能先穿个皮甲加一个包裹来模拟重甲的重量。他的个头接近一丈骨架粗大手长脚长伸出两个巴掌有如两只蒲扇一般。爬了大半截的山前面的兵卒穿着重甲提着战斧已经是累得拉风箱也似的喘粗气但是尤里克斯虽然拖在后面却没有多少疲倦的神色。
尤里克斯又慢腾腾的朝上走了一段就听见头顶响动一名军校从山上下来站到了他的面前。这军校是北地出身的黑脸上有两团高原红现在因为发怒而显得更加的红起来。
军校身形也是粗壮结实可是和尤里克斯一比却显得有些娇小起来。军校将战斧往尤里克斯面前一顿激起了一层黄土『大胡子!你倒是快些!额滴那个天爷!怎么分了你到额队咧?!额是造了多大的孽才摊上你这么个活宝?吃饭倒是不含糊你个大胡子能吃四个人的口粮!可为什么做事情却比别人慢上这么多!本来以为你还能是个好兵模子真走这么一遭才知道是个稀泥软蛋!听到没?软蛋!怂货!』
尤里克斯眼皮都不抬还是保持他慢慢腾腾的动作浑然无所谓的样子一点点的往上爬。
那军校气得似乎火头都快要将自己的头发点燃瞪着眼半响忽然大吼道『一根肉干!』
『散干!』尤尼克斯立刻比划出了三根手指头。
『两根!』军校吹着胡子『到达山顶前不跑第一名连一根都末有!』
『哈!』尤尼克斯立刻抓住军校的手狠狠的拍了一下表示成交然后便是迈开大步手脚并用快速往上攀爬甩出的黄泥尘土扑棱了军校一脸!
『呸!』军校抹了一把脸然后跳着脚骂『你个碎皮!呸!呸!』
然后军校又是呸了两口便是仰着头冲着其他在半山上的兵卒叫喊『大胡子上来咧!你们个碎娃不加快些!第一名今天加餐!最后一名扫马粪去!』
『哦哦哦……』
尤尼克斯就像是一头大号的鲶鱼刺激得其他兵卒也是嗷嗷叫着往上冲……
黄土高塬上顿时黄尘滚滚。
军校看着咧开了嘴嘿嘿轻声笑『不想出力就想吃得好想得美!想吃好就要出气力!』
军校转过头看着远处那些瞪大眼睛茫然看着在此处训练兵卒的胡人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也不是啥碎娃都能当兵嘀……』
……
……
鲶鱼效应听起来似乎很高端很上档次可是在古老的华夏之中类似的词已经是很早就出现了只不过大多数人都觉得寻常一点都不『高贵』不『典雅』不『洋气』所以根本就不去用。
比如流水不腐。
河西走廊这一块地方也太久没有『动』起来了。
一个问题不说不提不处理不代表就没有就不存在了。
斐潜在后世的时候没少遇到一些公司领导一听下面的人反应什么问题顿时大惊小怪起来。
『这你怎么都没早说?』
『怎么从来都没有人提及过?』
『你说这个事让人很难办啊!』
『这个事情太突然了!都没做什么准备!』
但是实际上呢?
这些官僚是真傻还是装傻?前脚还在台上义正辞严的说要做好应对一切突发事件意外情况的准备后脚真有问题冒出来就立刻表示发生得太突然了?
斐潜收拾西凉新雍是计划之中的事情。
这里算是最后一块有棱有角的拼图想要彻底的融合进斐潜的版图之中必然需要磨平这些棱角。
即便是可能会磨得鲜血淋漓。
越是了解西凉就会发现这是一块死气沉沉充满了血腥味的区域。
也是大汉王朝的官吏最不喜欢提及的区域。
在桓帝灵帝年间在雍凉之地河西走廊阶级之间的流动几乎是等同于没有。
山东人冷笑着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庞大的帝国复杂的人类社会不可能没有阶级但是有阶级其实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阶级固化。就像是游戏当中无论付出多少努力角色的经验值条就始终不增长或是虚假的增长过了一段时间后忽然宣称服务器坏了很抱歉要全部回档……
而河西走廊一带上一次的阶级流动是在什么时候?
除了北地之外河西走廊一带就是最为接近羌人的区域了。
东汉政权对于羌人的态度是『大棒加萝卜』这自然是很正确的做法毕竟古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虽然不会总结出各式的『洋气』词语但是实际上他们的策略就算是在千年后也依旧闪耀着智慧的光华。
东汉对待叛羌出兵征讨降羌则加以奴役或则虏为生口奴隶。《后汉书·西羌传》有云『安定降羌烧何种胁诸羌数百人反叛郡兵击灭之悉没入弱口为奴婢。』为了防护羌人来袭东汉还特别设置了护羌校尉一职只是可惜因为没有一个核心的指导策略导致担任护羌校尉的人一旦发生变化就会出现对于羌人的态度摇摆不定的问题甚至连朝廷上都对于护羌校尉没个定论时置时废一般情况下由驻凉州的凉州刺史兼任有时又拿出来单独任职。
就跟从古雍州切凉州再从凉州里面切新雍州一样脑袋一拍就这么滴!
羌人胡人为什么投靠大汉?
就是为了过更苦更难更要忍一忍的日子么?
所以很自然的当投降后的羌人发现他们的日子没有变得更好付出的努力并没有得到什么回报年年岁岁都要背负起越来越沉重的徭役的时候怨气就不可避免的开始滋生了。
对于羌人的长时间的近乎于无休止的徭役各种歧视和漠视使得投降的羌人一直都对于大汉帝国没有多少归属感很多羌人只是带着怨气勉强度日而已一旦遇到点什么事情必然会跳起来和大汉对着干。
这种边境策略的低能化敷衍治理的官僚主义使得大汉帝国因为在常年镇压边境叛乱之中衍生出了三大精锐部队凉州铁骑、幽州突骑、并州狼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