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狄去过绣坊几次,客人确实对双面绣失了新鲜感,却不是因为这手艺,而是高师傅江郎才尽,绣出来的作品老土没新意,客人并不愿意买单。
他跟六叔提过,六叔却替高师傅辩解。碍于亲情,加上如意绣坊是六叔主管,他鲜少再过问。
但胡狄如今掌管胡家所有生意,想不过问都不行。
看过绣帕,胡狄稍作沉默。说句实话,这次的作品跟高师傅以往的绣品风格差异太大,这次是清雅淡秀,在一片皑皑白雪中,墙角悄然绽放几株红梅,似血似珠夺人眼目。
画倒罢了,这两句诗更能衬托意境,一下子将绣品抬高几个层次,确实是难得的佳品。
“六叔,可否请高师傅过来,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想出这作品的?”
高师傅是胡大川媳妇的外家亲戚,是绣坊的老人了,深得胡大川夫妻的信任,而且这些年不少绣坊私下挖墙脚,都被高师傅拒了。
见胡狄怀疑高师傅的人品,胡大川脸色僵了,“狄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六叔,咱们胡家最近不顺,做事得有理有据,以免行差踏错,落人口柄。云记扰乱军工报价,为抢生意烧我几万斤棉花,这笔账我早就想跟他们算了,只是碍于一直没抓到他们把柄,如果这次能坐实他们罪行,咱们也算扳回一局。”
胡大川的脸色这才好了点,据理力争道:“这事六叔全程盯着呢,岂会有假呢?咱们的绣品是大前天推出的,云记的是昨天才挂的,不是偷我们的还能是什么?真是够不要脸的,他们的绣品跟我们的一模一样,连诗都一字不差。”
“六叔,高师傅手艺是不假,不过她对诗并不太懂。”
“这这不是你嫌她的作品没新意,她这才四处找灵感,甚至还跟有学问的人请教,会两句诗怎么了?”胡大川着急道:“狄儿,你可得拎几分醒,高师傅的手艺在沙县可找不到第二人,她对胡家忠心耿耿,你要是立场不坚定,对她有所怀疑,
逼得她另谋高就的话,绣坊的生意肯定一落千丈。”
“六叔,侄儿没这个意思,但既然出了事,总归是要问清楚的。”
胡大川好歹也是长辈,看侄子不给情面,不由得生气了,“我看你推三阻四的,根本就是怕了云记,怕了徐县令。这事咱们占理,你怕什么啊!咱们胡家现在都被人骑到脖子上拉屎了,你却连吭都不敢吭,这事要是不了了之,以后咱们在沙县如何立足?阿猫阿狗都敢来欺负我们!”
被叔叔斥,胡狄面儿上挂不住,沉声道:“六叔!”
胡大川也在气头上,“行,我让高师傅来,让她跟你解释清楚。”
他拂袖转身而去,胡狄气得拍桌子,然后叫来杨忠,“你跟着六叔,查查高师傅最近都跟谁有接触。”约摸一个时辰左右,胡大川带着高师傅来,“高师傅,把你的作品跟狄儿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