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此时,蔡允恭再一次闯了进来,一进门便看到了徐师谟和李君羡,他的眼睛陡然大瞪,“徐师谟、李君羡?你们怎么在这里?”
“李将军,杀了他。”徐师谟当机立断的说道。
李君羡听了这话,拔出腰间战刀,闪电扑上,锋利横刀当胸刺入蔡允恭心脏,蔡允恭惨叫一声,身体剧烈几前弯曲了一会儿,随即当场毙命。
杨文干惊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徐师谟竟然指使这名武士杀了蔡允恭,当他回过神来时,李君羡已经还刀归鞘。
不待杨文干出声,徐师谟便已抢先说道:“蔡允恭已死,不管将军怎么对待我们二人,李世民都不会饶过你,如果杨将军还愿意听建成太子的话,那将军还有一个机会。”
杨文干的心本己乱成一团,但他听了“建成太子”四个字,急忙问道:“什么机会?”
徐师谟从怀中取出了一面金牌,递给了杨文干,这牌子其实只是表示隋朝使者身份的信物,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实权,金牌一般只能由杨侗所发;而将军们有的时候因为作战需要,也有权在战时颁发使者银牌,徐师谟这面使者金牌就是杨侗所给,证明他是大隋的使者。
杨文干先是看了金牌,只见金牌上面有一个‘隋’字,不太确定的问道:“徐先生,你是隋朝的人?”
“其实不单是我,便是建成太子也降了大隋……”徐师谟看了杨文干一眼,继续说道:“将军还不知道吧?李孝常和韩威主力大军已被大将军裴行俨击溃,大隋第一军数万将士正往这里杀来,算算时间,消息明天就会传到将军这里了。”
杨文干心头大惊,隋军即将兵临城下倒是其次,关键是李建成竟然也投降大隋王朝了?
徐师谟又取出一封信递给他,“这是建成太子写给将军的信,将军一看便知真伪。”
杨文干颤抖着手打开信件观看,上面的内容无非是说李唐王朝大势已去、回天无力,劝杨文干早点投降大隋,给自己,也给唐军将士谋条生路。这使杨文干不得不相信徐师谟的话了。
“大唐王朝寥寥无几的几个郡,已经被隋军斩为无法相连的南北两段,而且不管是北方的刘弘基,还是南方的蜀郡,都处于重兵包围之中,天下统一已经不远了。请杨将军恕我直言,今天已经是将军最后一次机会了,只要你献出北川城,便对大隋立了功,以后还能继续在大隋王朝当将军,凭本事博取荣华富贵。”徐师谟说道:“要是错过今天,裴行俨的大军明天就会兵临城下,以这几千士兵,根本就挡不住大隋百胜雄师,将军就算侥幸不死,也只能成为一无所有的战俘,而以将军的军职,那是要服刑一辈子的,就算将军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一家老小考虑吧?”
杨文干大为心动,大隋百战雄师即将兵临城下,就算他死战到底,也守不住北川城,而且李建成已降、蔡允恭已死,就算他逃到成都城,李世民也不会饶恕自己,更何况李唐王朝快完了,哪怕李世民饶了自己,结果还是会死在隋军之手。
他把心一横,起身行礼道:“感谢徐先生给我这次机会,我愿献城降隋,但我有个条件!”
“将军请说!”徐师谟笑道。
杨文干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和军中将校的父母妻儿都在成都城居住,希望我们投降以后,不要让我们参与隋唐之战,以免家小惨遭屠戮。”
“这个问题不大,将军大可放心。”说到这里,徐师谟又问道:“军中将校没有问题吧?”
杨文干苦笑道:“唐朝主政的不是圣上,而是囚父杀弟、品行败坏的李世民,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谁愿为他卖命啊?”
“那就好办了,按照圣上的安排,钱杰将军将会前来接管北川城。”徐师谟强调着说道:“明天应该就到。”
不过徐师谟想不到的是,他还是低估了大隋铁骑的行军速度,歼灭了李孝常和韩威的钱杰在两个多时辰后便已抵达北川城外,徐师谟让李君羡带着那面金牌前去拜会钱杰,说明北川城已降之事。
而杨文干为免钱杰生疑,听从徐师谟的建议,把北川唐军尽数带出城池,先一步把兵器堆积到一处,当闻讯赶来的钱杰带兵前来,唐军士兵已经脱了铠甲,与兵器分列左右,等待隋军受降。
钱杰派遣两名鹰扬郎将带兵入城,占据各处要地,余者开始清点兵器。
当钱杰和李君羡带着一队亲兵来到军前,目光看向了赤手空拳的徐师谟和杨文干。
杨文干连忙上前,对钱杰行礼道:“罪将杨文干,参见钱将军。”
“此番能够不战定北川,全赖杨将军之功,本将会如实向圣上禀报。”钱杰将杨文干扶了起来。
杨文干见钱杰如此好说话,心下为之一宽,对方是杨侗亲信大将,这是徐师谟比不了的,钱杰的表现在某种程度上,反应出杨侗的态度。连忙说道:“若非徐先生、李将军冒险前来陈明大义,罪将也不会幡然醒悟。”
“徐先生、李将军是圣上的使者,圣上自会论功行赏。”钱杰点了点头,这个杨文干本事估且不论,但他显然很会做人,真要细究起来,这也算是一种本事。
“喏。”杨文干连忙躬身一礼,将钱杰迎入城中。
……
就在钱杰入城不久,裴行俨的大军也到了和北川分列岷江东西两岸的郡治汶山城,他这边比北川更加胜利,因为李唐王朝所任命的郡丞许智仁早已是大隋的人了,他是夷陵郡已经太守许绍之子,当年李孝恭攻打夷陵时,在夷陵为许绍所阻,李渊所收买的郡丞张君乂把许绍杀死,许氏一族只有许智仁逃过一劫,许智仁先被李渊任命为巴东云安县令,他与独孤卿云有旧,早在巴东云安县时,便已和北镇军联系上了。
只是因为出身问题,李渊怕他降隋,不敢继续让他在战略地位十分关键的巴东郡任职,于是以升迁为名,把许智仁调来汶山当郡丞。
将士们对李唐王朝充满了悲观,等裴行俨大军一到,全军上下惶恐不安,在军中素有威望的许智仁借机说服厌战、畏战的将校,一并降了裴行俨。
至此,汶山只有青羌自治的汶川还属于李唐王朝,而隋朝方面,因为北川、汶山不战而定,使杨侗为首的第五军、裴行俨的第一军,能够畅通无阻的北达同昌,尉迟恭的第七军也可畅通无阻的南下蜀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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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夜晚、同一片天空,仿大兴而建的成都城,如同一张棋盘静静的躺在月光之下,与大兴、洛阳、邺城不同的是,成都城这张‘棋盘’充满了萧瑟、肃杀气,由于战争时间,这座有门十二个的大城,白天只开三个,分别是正南、正东、正西门。一到申酉之交、也就是下午六点的时候,三门同时紧闭,除了官员、士兵和特许出行的人以外,余人一概不得通行。
城内各坊门则要晚半个时辰关闭,只要坊门一锁,所有街道都变得冷冷清清,当夜幕完全覆盖大地,黑漆漆一片的街道,除了巡逻士兵偶尔通过,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一户户人家都亮起了灯,犹如点点繁星。
要说灯火通明的地方自然也有,比如说象征李唐权力巅峰的太极宫,灯火整晚整晚亮到天明。
城中百姓知道,皇宫之主是因为不利战事寝食不安、坐卧不宁,时时刻刻在处理各种军政大事。
这确实没错。不过,只是其中之一。
主要还是李世民夺权之后,眼见隋军大举进军,心知自己的军队不如骁勇善战的隋军,所以加紧备战,每日每夜带着兵卒在皇宫之内中操练,努力将夺自李神通的三万军队打造成百炼之军。
今天傍晚,一连串紧急军情纷至沓来,巴西陷落、同昌告急、汶山告急、顺政告急……张瑱兵败新城通泉县,新城全郡失守,薛万均和黄君汉会师于遂宁郡治方义县,遂宁北部失守,南部的苏定方从青石县北上,夹攻张士贵父子所在的方义县。
隋朝部署在益州南部的大军也开始发动了,沈光从眉山通义县北上,直扑隆山郡;李靖则是从资阳和义县北上,逼向内江县,为薛万均和苏定方牵制内江县的侯君集,使其无力支援张士贵,另外两支骑兵各由杜伏威和段德操统帅,从涪陵郡的赤水县溯安居水北上,分别杀向资阳郡中部的安岳县、隆康县,迂回着准备袭击侯君集大后方,断其粮道。为免两面受敌,侯君集退守郡治盘古县,使李靖兵不血刃的占领了内江县,并进一步威压而来。
更可怕的是,杨侗亲自带领大军,利用那古怪的“孔明灯”,居高临下的压制雒县弓箭手,掩护地面上的士兵攻城,一旦雒县失守,隋军不日便要兵临成都城下了。
各个方向修建的烽燧纷纷点燃烽火,纷纷向成都城送来大军压境的信号,烽火浓烟不间断的直冲天际,一连串紧急情报惊得李世民心惊肉跳,急得他召集属下商议各种紧急军情。
“很明显,杨侗这是要把我军割成一个个孤立的小块,然后集中重兵一一歼灭。”窦轨对众人说道:“从黄君汉、薛万均、苏定方的进军路线即可看出,隋军现在的目标是张士贵将军,杀向资阳安岳县的杜伏威负责断张将军退路。而杀向资阳隆康县的段德操、沿着绵水北上内江的李靖明显是牵制侯君集将军,侯将军现在已经动弹不得了,一旦杜伏威占领了安岳县,张将军西撤之路就被切断了。”
李世民沉思片刻,问道:“相国的态度是什么?”
窦轨说道:“遂宁三县失去其二,明显是守不了了,微臣的意思是将它放弃,让张将军守住资阳安居、普慈、安岳三县,确保侯将军后方不失,同时也是制止南部隋军进入蜀郡。”
殷开山接口道:“殿下,窦相国说得很透彻,我们的兵力严重不足,一旦张将军被围歼在遂宁,侯将军就面临十几万大军从三面包围和堵截,将士无路可退,要么投降、要么等着全军覆灭,我们时间不多了,殿下要是再不下令,这两支大军都要完了,届时将有数十万大军进入蜀郡。”
“传我命令,令张士贵火速西撤,两天之内务必撤回资阳郡。”李世民默然良久,又命令翟长孙率一万五千名士兵火速南下,支援隆山唐军抵御沈光的进攻。
然而,李世民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有一个更大的危机就潜伏在蜀郡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