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三个都看见了水底一枚古怪的船锚。
锻钢造就的有杆锚与旧式的弯钩船锚不同,锚爪和锚干为一整体,并有一根垂直于锚爪平面的横杆。此时单爪正深深啮入土中,钢链也牢牢缠绕在锚上,两者相互依存着,宛如一间精美而坚固的艺术品,彰显着无序混沌中唯一不变的坚持。
我与斯图亚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处奇景,但震惊很快演变成和格雷一样的迷惑,就是一种觉得哪里不对,却怎么也说不上来的感觉。
“船锚完好无缺……那就是铁链断裂了?”我自言自语道。
格雷指着船锚说道,“从面前的景象来看,应该是发生了断裂。但是这个断裂不太像自然现象……”
沉重的铁链不知为何被海浪卷上了沙滩,正掩埋在礁石沙砾之中,很快就被格雷找到了另一端,奋臂一拽,便将锁链带到了我们面前。
“你看这里。”
格雷手握断裂的锁链,用手指摩挲着切口笃定地说道,“表面平滑如镜,绝对不是被浪潮扯断该有的样子……这更像是被人拿斧头剁开的表现!”
铁缆被人剁开了?!
那么帕加索斯号的消失,是人为的结果?!
难道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我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艾略特小姐,因为我按照线索找到这里,线索却莫名其妙地断裂,即便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但只要假设这件事有用,那么这件事对谁最有益,这个人就有无法洗脱的嫌疑!
带着怀疑心,我只是不经意地瞥了斯图亚特一眼,他立刻恼怒无比,宛如被踩到尾巴的猫。
“艾略特不可能这么做!她也做不到这样的事!”
呃……好像也是……
像她那样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挥动斧头,把一条手臂粗细的铁链斩断?她又是怎么瞒过船上的凯伊,把船弄走的呢?难不成她也是天生神力?
狂风又忽然卷起,刮得我们一阵东倒西歪,连忙伏地身体,等待许久才勉强站了起来。
在贴近沙滩的时候,我只觉得风暴中的自己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化身扁舟,随时要在急风骤雨中倾覆……
等一下……
趴下的时间,我感觉了一下水位和视线距离,一股疑惑猛然涌上心头……
船锚既然还安好地扎在水里,那不应该是牢锁在海底的礁石和土壤中吗?怎么会被我们轻轻松松看到!拴锚的铁链怎么会一反常态地被“刮”上海岸呢!
我猛然伸手将船锚的铁链一圈一圈栓在自己手上,测试着水下锚头的定力,靠着拉力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化身成与大海和风暴拔河的狂人,说话的声音里满是颤抖与惊异。
这种牢固程度,不可能是有人将船锚拔起再造假!
那么船锚完好无损,铁链异常斩断,游艇不翼而飞,风暴强势来袭……这一切奇怪现象的存在背后,一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既然本格派推理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不管用了,那现在只能靠社会派推理解决问题!去掉已经被排除的错误思路,我找出了逻辑上最不可能,但情理上最为合理的解释……
那就是凯伊自己斩断了船缆、放弃船锚,主动被卷入这场风暴里?
在这场可怕的风暴面前,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场风暴的可怕作为海员的他难道不该最清楚吗!
不对……
可怕也是分等级的……
比已知的可怕更加让人绝望的……
是未知的可怕吗……
“我知道了!”
我猛然大喊起来。
“海底……在动……”
“是这片海底……正在向我们靠近!!!”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