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七坐在位置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并没有理他。
祝瑶真的没来找他。
所以她从今天开始,就要跟他保持距离了吗?
靳浩言从没像现在这样被忽视过,他气昏了头,抓起阙七桌子上的书,猛地砸向他。
“你他妈的居然敢抢我的第一,而且我让你离祝瑶远点,你听不明白是不是——”
前几次的挑衅,阙七都没有回应,让靳浩言误以为,他是没有脾气的。
可下一秒,阙七忽然站起身,猛地攥住靳浩言的手腕。
他动作快到只剩下一道残影,靳浩言根本来不及反应。
捏住他手腕的力气极大,靳浩言几乎听到了骨裂的声音。
随后,阙七的另一只手用力掐住靳浩言的脖子,把他死死地抵在了身后的墙上。
阙七眼眸漆黑幽深,在空荡寂静的教室里,泛起几分阴森。
这是靳浩言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肺部的空气被无限挤压,他的脸庞因为缺氧而发紫。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再不求饶,眼前这个人真的会把他掐死。
“你,咳咳,松……开我……”
阙七碰一下眼前的人都嫌脏,所以他刚才先提起了靳浩言的衣领,隔着衣服掐着他的脖子。
只是他动作太快,靳浩言根本没注意这个细节。
“你想死?”在靳浩言快要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听到一道冰冷的声音,透着杀意。
这声音恍若魔咒,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离得很远。
求生欲使他赶紧摇头,虽然力度小到几乎看不见。
阙七松开了他。
靳浩言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脸庞泛起红色。
“不想死就滚。”
阙七不会杀他。
这里跟宁国不一样,他有想要保护的人,自然不会把自己送进监狱。
只是刚才靳浩言那句话,彻底触怒了他,所以他没忍住动了手。
靳浩言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教室。
他突然发现,他好像一直都看错了陆晏执,本以为他是那种老老实实,任人欺负的性子,没想到——
其实他是一匹隐忍凶狠的狼,被逼急了,会露出锋利的獠牙,将惹怒他的人狠狠撕碎。
之前陆晏执不反抗,不是因为他怂,只是因为他还没有真正的生气。
又在教室坐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祝瑶。
阙七关上教室的灯,踩着黑暗下楼,神色晦暗不明。
走到学校门口,他看到了正跟一个陌生男生说话的祝瑶。
“明天再说吧,今天太晚了。”祝瑶声音温软,笑容明媚。
“行,行,那我先走了。”男生有些害羞,不敢看她。
阙七本就心神不宁,看到这一幕,更是觉得胸口堵了一团郁气。
这情绪来得突然,又朦胧得像是沾染了雾气,他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
祝瑶跟那个男生告别,这才发现站在旁边的阙七。
他半边身子被阴影笼罩,光线昏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祝瑶只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
阙七的眼眸黑而浓,过于专注地盯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给人一种很严肃的压迫感。
不过因为他在祝瑶面前,表现出的永远都是温和的一面,所以祝瑶从没觉得害怕。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把自己的阴暗面藏好。
“七七,你怎么了?”祝瑶莫名觉得心悸,但出于对他的信任,并不觉得怕。
“没什么。”阙七这才回过神,瞬间变得像往常一样,温和而无害。
祝瑶便只当自己刚才出现了错觉。
“那我们走吧,已经很晚了呢。”祝瑶高高兴兴地走上石板路,背着书包回家。
阙七走在后面,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他的情绪向来藏得深,不轻易表露出来,所以没人看得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送祝瑶回到家,阙七才返回自己家中。
踩着沉闷的步子上楼,打开钥匙,走进去。
这些都是他早已习惯了的,最近他又多了一样习惯——去窗前,给那盆吊兰浇水。
因为今天总有些心神不宁,阙七不自觉地就浇得多了,只能再把花盆里的水倒出来一些。
洗完澡,他像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学习,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坚持了两分钟还是毫无进展,他抓了抓半干的黑发,关灯上床。
暖黄的灯光消失,逼仄的卧室瞬间陷入黑暗。
阙七闭上眼睛,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中。
梦里是宁国,锣鼓喧嚣,十里红妆。
他骑在马上,跟着迎亲队伍,带着花轿绕城走了一圈,然后回到府邸,拜堂,宴请宾客。
阙七脑子混混沌沌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最后,他跟着别人的指引,回到新房内。
少女头上盖着喜帕,乖巧地坐在床头,看不到面容,身形却有几分熟悉。
他拿着玉如意,挑开了喜帕。
少女杏脸桃腮,明眸皓齿,正含羞带怯地看着他。
那笑容看得他心底一颤。
是祝瑶。
阙七瞬间清醒,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地呼吸着。
他像是忽然从湖底浮上来,梦境中的一切都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最后一幕,深深地刻在脑海中。
阙七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浑身紧绷,嗓子干涩,还有一种并非来源于胃部的、可怕的饥饿感蔓延至全身。
之前那些奇怪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他竟敢,竟敢觊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