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画面就像是下了凡尘的仙子,正在救赎她的信徒。
而信徒正在忏悔自己的过错,投向仙子的怀抱。
纵然绿婉沉迷于眼前的画卷,也不忘走过去阖上窗户。
风声平息,李执的发丝和衣裙的乱舞也终将落下帷幕。
发丝轻轻贴回衣衫,扫过胡黛儿皂膏般的手背,带去一股浅浅的酥痒感。
为了不让人看出来自己业务不熟,胡黛儿脱外衫的速度快了好几倍,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想快速逃离案发现场似的。
她将外衫挂上梨木雕的衣架上,在回头的时候金色眼眸撞上李执无底的深潭。
就像是月亮和夜空的相遇,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
“今日做得不错,你也跪了许久,孙太医的金疮药很好用,你下去歇着吧。”
李执撇开双眸。
胡黛儿咬着唇内的柔软处,轻声回道:“是。”
她始终紧捏着那支小瓶子,缓步退回殿外。
在出了门罗殿的瞬间,胡黛儿扬起小脑袋,看向那一抹弯月,眼睛笑得比月牙还弯。
天上又在淅淅沥沥下着牛毛般的细雨。
她任细雨飘向她卷曲的发丝间,眼睫上。
夜色已深,宫灯昏暗。
胡黛儿迈着轻快的步伐回自己的寝居。
绿婉是李执的贴身女官,是住在门罗殿的,其他小宫女小公公都有自己群居住处。
因着是下人的住所,所以并没有名字,绿婉带她来过一次她便熟悉路了。
在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宫女时,胡黛儿脚步缓下来,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规矩模样。
到了寝居门口的时候,她与那两名宫女相遇了。
“姐姐们先请。”胡黛儿微微低着头,声音软嫩地能掐出水来。
其中一名宫女打量了她一眼,双臂抱胸道:“你就是长公主宫里新来的那位波斯贡品?”
胡黛儿愣了一下。
既然来人称她为贡品,就一定不好相与。
“是,奴婢名叫胡黛儿,长公主赐名黛儿。姐姐比奴婢先进宫,今后还望姐姐照应照应。”
能屈能伸四个字在胡黛儿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两名宫女对视一眼,眼中略有轻蔑之意。
“我们凝泉宫的奴婢可不敢照应门罗殿的,羽衣姐姐,她这是在折煞我们呢!”另一位宫女阴阳怪气道。
一听她们是凝泉宫的,胡黛儿心里就咂咂嘴。
更不好相与了……
绿婉告诉她,凝泉宫中住着的姝贵妃与长公主小时候就不和,长大了虽然一个嫁人,一位待字闺中,但隔三差五都要较劲一回。
两宫的宫女就更不用说了,脾性必定是随主子的。
名唤羽衣的宫女也道:“难怪听说你进门罗殿还不到一天就被罚跪了,我又没问你叫什么,以后也不想知道你叫什么!”
羽衣知道胡黛儿本是被当成贡品,献给陛下的。
不管是身姿还是容貌,胡黛儿都比姝贵妃超出许多。
纵然这样的绝色陛下也不爱,随意赏赐给了长公主做婢女,那陛下定是全身心都扑在姝贵妃身上的。
陛下与姝贵妃举案齐眉的佳话是传遍了后宫的,在陛下继位以来的五年间,不管大臣们怎么劝陛下选妃,陛下都不闻,后宫之中始终只有姝贵妃一人。
照这架势,姝贵妃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是迟早的事。
而她呢,便会随之成为掌宫,饶是长公主宫里的婢女们,也得听她的差遣。
而被云家退了婚的长公主,只能灰溜溜的另嫁他人。
虽说天海富商贵胄不少,但没有一家能比得上将军府。
那时候,纵使长公主再跋扈,也不敢骑到皇后头上。
“羽衣姐姐,你在笑什么?”
羽衣收回得意之笑,突然间心情大好。
“我笑什么关你什么事?”
说完,她就带着另一名宫女先一步进去了。
对于羽衣两人的不友好,胡黛儿只是低头消化。
长长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雨珠挂在眼睫末梢,像是青草尖的晨露。
她摩挲着手中的小瓶子,光滑冰凉。
走进寝居,她便听见屋内闹哄哄的。
听争吵的内容,好像是谁偷东西,被当场捉住了。
是西厢房的宫女。
那里面住着的就是凝泉宫的宫女。
羽衣将一名宫女拉到院子里。
其他三个厢房的宫女们都出来看热闹了。
胡黛儿在人群中站了一会儿,被门罗殿打杂的小宫女拉回了屋。
“黛儿,你要记着,在这深宫中,要少看少说多做。其他宫的事,我们别管。”打杂小宫女道。
另一位小宫女道:“偷东西的也是凝泉宫的,叫香烛。我前几日看她就不对劲,总是一个人嬉闹着,还自言自语。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胡黛儿有样学样道:“少说。”
那名宫女一愣,笑道:“你还学得挺快!”
三名说说笑笑地躺下了,外面还是闹哄哄的,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