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婉脖子转了快一百八十度，才看见屏风后门外等候着的胡黛儿。
可能昨日公主不喜她穿着的外域服装，所以今日她很聪明地换上了宫女服饰。
绿婉评价道：看起来怪怪的。
就像是将一颗夜明珠放在破旧掉漆的腐木盒子里，这套衣服实在不适合她，拉低了她整个人的美观程度。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外域人，绿婉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自然卷曲的头发经过微风的拨弄，在她肩头跳跃着。金色的眼睛上，睫毛也是相同的颜色，像金子一样金闪闪的。
她细长的脖颈竟比公主的还吸引人一些，公主的是羊脂玉，而胡黛儿的，是掺了牛奶的腊，风情不一。
绿婉低头看着掌心：可能手感会不一样吧！
最后她给出的评价是，中等偏上。
“你这么喜欢她，就去给她打点吧。”正在寻找灵感的李执看了一眼绿婉便收回眼神。
“公主赎罪。”绿婉放好扇子，跪在地上。
“罢了。”李执将笔杆撑在下巴上，脖子向上扬起。
绿婉起身抬眼，呆住了。
因下雨的原因，屋子较暗，光从案桌处的窗户透进来，刚好勾勒出李执的身形。
李执穿着纯墨色的宽松衣服，手朝上的时候，衣袖刚好滑至手肘处，露出冰雪般白得几近透明的小臂。纤细的手指以不同的角度与粗细适中的毛笔相呼应着。
她的头发是绿婉早上用与衣服相同颜色的丝带束着的，丝带轻盈地垂落在她直挺的后背，鬓角轻轻抚动的发丝与丝带一起舞动着。
看着天上的李执虽然两眼无神，但在绿婉眼里，就像一位冷漠高傲的仙子，恰比落入凡尘的仙鹤。
仙风道骨用在她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光晕笼罩着李执的整个身体，像是自身在散发着微光。
真正画龙点睛的是圆形的窗框，绿婉虽然不懂什么叫构图，但她就是觉得好看。
“你在看什么？”李执突然有了灵感，转头看见发呆的绿婉。
绿婉低头，脸一红：“公主，奴婢在想，这雨下了快一.夜了。若是再下一天，就恼人了。”
从她第一次与李执见面开始，只要她一直盯着李执，脸就会不自主地红起来。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她经常以毒攻毒地锻炼自己。
屡败屡战！
李执奋笔疾书，写着写着，轻声叹了口气，停下了笔。
“叫她进来吧。”李执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看着自己刚才的写作。
男女主有些矫情了……
她刚穿过来的时候，自己还是个五岁小娃，没想到自己已经过了十几年没有手机和电脑的日子了。
自己以前老想着过吃了睡睡了吃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没想到在这里实现了。
“公主，胡黛儿到了。”绿婉说完便坐在蒲团上继续给木炭扇着风。
胡黛儿站在绿婉的旁边，对李执行的是天海礼。
李执余光瞥见，心想：适应地还挺快！
绿婉也恰好这么想。
“尊贵的长公主殿下，黛儿只是被使臣进贡给天海的奴隶。陛下将黛儿赏赐给了殿下，黛儿就是殿下的牛马。”
李执：牛马可不兴用在这里。
“以后你与绿婉一样，叫本宫公主便可。”李执始终没有正眼瞧过她。
在她还是公主时，绿婉便跟着她了，新帝登基后还是没有改口。
听完李执的话，绿婉见胡黛儿还呆在那里，便戳了一下她。
“公主这是接受陛下的赏赐了，你还不跪谢公主？”绿婉看起来比胡黛儿都高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表情失态了。
胡黛儿听罢赶紧跪谢。
“本宫脾气不好，规矩也多，下来让绿婉好好教教你。”
“是。”
“是！公主！”绿婉回得干脆利落，转头朝胡黛儿挤了挤眼睛。
屋内沉默了一阵。
烧了一会儿的木炭，表面已经覆盖上一层白色的灰。
“公……公主。”胡黛儿声音有些颤抖，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陛下说，动物园的饲料快用完了，是时候去采购了。还……还有，巴尼只吃新鲜的肉食……所以……”
胡黛儿未说完，抬眼看着李执，眼中好似氤氲着一层波粼粼的水雾。
李执放好毛笔，用手平整了一下有些褶皱的纸张。
她理了理衣襟，细长的腿从软塌上放下来。
“待午后雨小一点，我们再出发。”李执瞥了一眼金发少女，对绿婉道：“你可以带她去准备准备。”
仅仅是一瞥，李执便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惊鸿一瞥”的实意。
那双金光粼粼的眼睛里，装着闪烁星辰。
像是绿植围拢下的一汪清潭，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映照在上面的波光粼粼。
干净，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