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叔叔这才点点头，很快就倒了两杯酒过来。
接过杯子的时候，梁端狐疑地看着他的眼睛问：“方叔叔，你真的看不见？”
“你真的听不见？”方叔叔挑着眉反问了一句。
梁端郁闷地抿了一口酒。
方叔叔重新坐回椅子里，晃了晃自己手中加了冰块的酒杯问：“听你妈说你现在算是个小名人了？”既然梁端自己开不了口，那就只能由他来开篇了。
梁端无所谓地耸耸肩道：“算是吧。”
“你有很多出路好选，”方叔叔指了指桌上的东西问：“干嘛要去混娱乐圈？压力很大的，你不知道吗？”
梁端懊恼地抽抽鼻子道：“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压力，而且，”他讪笑了一声道：“现在还只是刚开始。”
方叔叔偏头看着他好久都不出声。
梁端虽然知道他只是眼睛对着自己而已，至少是看不清自己的，但还是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干嘛这样看我？”他不太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我在想你到底是有多好看，哦不，应该说是你觉得你自己有多好看，以至于想去混娱乐圈，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欣赏和膜拜你？”
梁端能够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说这话时浓浓的嘲讽和不认同，尽管知道他的话有道理，也知道这位大叔的脾气就是如此，可他还是难以接受。“那么多不好看的人可以混娱乐圈，为什么我不可以？就因为我听不见？”
“小声点，我瞎但我不聋！”方叔叔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梁端瞬间蔫了。过来之前谢晓晖还反复叮嘱过他注意控制音量的，可是一激动他就忘记了。
“你觉得你的问题就是听不见这么简单吗？”方叔叔的表情十分严厉，用拿着酒杯的手指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你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这半年里你已经昏倒过两次了，不是吗？”
“我……”梁端被他的这番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对他知道这些事他并不觉得意外，肯定都是谢晓晖告诉他的，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地一杆子捅到底。“上、上次是因为有人把颜料打翻了，泼到我身上。”他有点结巴地解释着，越说越没底气。
方叔叔嗤笑了一声，问：“上次是意外，那这次呢？”
梁端再度沉默了。是啊，上次是意外，可以用晕血症勉强糊弄过去，可这次呢？这次他只是一个人呆在一间非常安全的房间里，却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昏倒了。
这一次方叔叔没有催促，慢慢地啜着杯中酒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我，”梁端深深吸了口气，也抓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这才抬眼看着方叔叔问：“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连自己都管理不好，却想站到更大的舞台上。”
“求胜心人的本能，”方叔叔的表情柔和了一些，淡淡地道：“征服欲是雄性本能。你想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这种想法本身没有错，错就错在你还没准备好就站上去了，这叫德不配位，懂吗？”
梁端看了看电脑屏幕，德不配位四个字让他的目光一缩，心里有点不舒服。
像是看见了他的表情，方叔叔补充了一句：“这个德是广义的概念，不是指你的品德有缺陷。”
“我知道。”梁端闷闷地应了一声，经他的解释多少还是好受了点。
“梁端，”方叔叔问：“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你宁愿听不见还是看不见？”
“啊？”梁端一呆，迟疑了片刻才问：“为什么不能是正常人？”
“让你选你就选！”
“……听、听不见。”
方叔叔被他这种委屈的口气逗乐了，笑着摇了摇头道：“是啊，如果我能选的话，我会跟你做一样的选择。”
梁端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在揭方叔叔的伤疤，揉了揉鼻子嘀咕道：“你又不是完全看不见，我是完全听不见。”
“你要跟我比残疾程度？”方叔叔没好气地挑起了眉。
“不是。”梁端就算听不见也看得出方叔叔说这话的时候应该是语气不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