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都是两朝老臣了,”黎元龙沉下脸来,“如此军国大事便是这样搪塞孤吗?”
“臣不敢!”
“臣不敢,”丁列又加了一句,“太尉要是不敢带兵出征的话,臣愿亲自领兵南下讨伐那帮反复无常的占人。”
“嗯,”黎元龙微微颔首,脸色稍缓:“太尉归来时所率之兵已分至所属各地,若要再行兴兵,又要重新聚拢并调集粮草器械......”顿了一顿,话音一转,“孤这里还有一道秘奏,是从北边来的,大明兵部左侍郎侯琎督率的京军数万已过剑门关,业已入川。还有大明靖远伯、总督西南军务的王骥,已率兵十余万自南都金陵出发,浩浩荡荡乘船数千艘溯江西上,已至长沙。”目光瞥了二人一眼,“二位爱卿以为明军的动向是哪里呀?”
“这......”郑可看看丁列,见他也看着自己,便对黎元龙道:“王上,大明皇帝不是下了圣旨,说是要征讨麓川吗?”
“话虽是不错,”黎元龙道:“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离我大越是越来越近了......”背着手踱了几步,“未雨绸缪,孤不得不防啊!”
“王上顾虑的是,”丁列附和道:“明军的动向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应严加防范才是。”
“那东京及附近的军队就不能再动了,”郑可一脸肃然的说道:“北边各州府还应加强防卫。”
“照太尉这么说,占城那边的叛乱怎么办?”丁列转向他问道。
“臣班师时,给阮公公留下了两万精兵,”郑可说道:“这些兵力安定占城各地或力有不歹,但集中起来防卫毗阇耶还是没问题的,毗阇耶曾是占城王都,城高墙厚,就算占人兵临城
下也一时攻不进去。”
“通向毗阇耶的陆路已经断绝,”黎元龙道:“两万人的给养如何输送?”
“陆路不通,那就走海路,”郑可毫不犹豫的说道:“臣曾仔细查勘过毗阇耶,城东离海滨不过三里,到时我军船队驶近毗阇耶时,请阮公公派兵过来接应,把给养送入城内并不是难事......”抬头看向黎元龙,“王上,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掌握明军动向,做好相应的防备,占城那里只有先放一放了。不过只要毗阇耶在我大越手中,以后缓出手来再行讨伐占人就可以内外夹攻,容易得多。”
“嗯,”黎元龙点点头,“爱卿言之有理,我大越将士流血牺牲得来的土地不能轻言放弃,不过......阮士连这人难当大任,孤想另派一人接替他镇守毗阇耶,二位爱卿以为何人合适?”
“王上,臣愿去!”丁列昂然道。
“丁爱卿忠勇可嘉,”黎元龙赞道:“不过孤这里也离不开你......”目光看向郑可。
郑可轻轻咳嗽一声,“臣愿为王上分忧,就怕朝内大臣非议,而且臣劳累过度,受不了海上颠簸......不过臣保举一人,定能胜任。”
“谁?”黎元龙目光一闪。
“副都督阮晟,乃阮只之子,”郑可说道:“此人年轻干练,定能够不辱使命。”
“嗯......”黎元龙沉吟片刻道:“此事容孤好好想想,时候不早了,两位爱卿也回去吧!”
“臣告退!”
“臣告退!”郑可不忘加一句,“王上也请早些歇息,不可操劳过甚。”
......
待两人离去后,黎元龙望着屋顶的横梁,忽然高喊一声,“孙士淼——”
“老奴在!”老太监快步行至黎元龙身前深深一躬,“王上可是要歇息了?娘娘们的牌子......”
“这个不急,”黎元龙打断他的话道:“去,把黎简宣来。”
“王上......”孙士淼愕然抬起头,“是现在吗?”
“当然,还不快去!”
“可是这么晚了......”
“孤的话你没听见吗?”黎元龙双眉一竖,“快去把黎简宣到孤这儿来。”
“是,老奴这就去。”看见王上要发怒的样子,孙士淼不禁打了个哆嗦,忙退下去了。
黎元龙轻轻吐出一口气,脸色更加惆怅,他急着要召见黎简的原因便是要他把黎思诚被掳劫的案子暂时先放一放。杨氏贲一案对他打击很大,这个女人竟然盼他早死,好让自己的儿子黎宜民上位。要是黎思诚的案子真牵涉到了阮氏英......他不敢再想下去,要应了郑可所说的话,那牵连就广了,说不定连相国阮炽都脱不了干系。那必然引起朝野震动,在如今可能存在的明朝大军压境的情况下,朝局不稳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必须把这件案子先压下去。待以后再行慢慢查探。
今晚注定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不眠之夜,但杨牧云是个例外,这个晚上他睡的很好。牢房虽然限制了他的自由,但也给了他安宁,而这对此时的他来说已经足够。
一个幽灵般的身影蹑手蹑脚的来到牢房外,向里面安睡的杨牧云投去一瞥后,便转身消失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