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王当时正在率大军西征,”元琪儿叹道:“西域的察合台汗也先不花是我父王支持上位的,他的兄长羽奴斯汗不服,投靠到河中地区的帖木儿汗沙哈鲁那里,沙哈鲁要派兵护送羽奴斯汗回国即位,也先不花便向我父王求救,我父王当即率领十万精锐进军西域,现在也不知战况如何?”俏脸显露出一丝忧色,显然甚是挂念。
“那就真是可惜了,”于谦伸手捋了捋颔下的胡须,“西域远不如中原富庶强大,也先太师劳师远征,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啊!”
“这机会以后还是会有的,”元琪儿悠悠道:“我父王总得稳定了东西两线,才能全力南下,到那时你们明国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郡主这么说,不怕我大明今后会严加防备么?”于谦看了元琪儿一眼。
“你们明国哪一天不严加防备我们了?”元琪儿一笑,“自你们立国时算起,我们之间打了有八十年了,不死不休,不是一直互相严加防备对方么?”
“但除了我大明,还有一人严加防备着你们。”于谦也笑着说道。
“谁?”
“你们的大汗脱脱不花,”于谦目光一闪,“他要维护自己作为大汗的权威,自然不会希望你们过于强大。”
“你倒看得挺准,”元琪儿的眸子眯了起来,“不过脱脱不花一心想恢复大元,与你们明国可是水火不相容。”
“郡主的话不错,可是这复元大业若是为他人作了的嫁衣,脱脱不花想必也不希望看到吧?”于谦悠然道。
元琪儿俏脸洋溢的笑意越发灿烂起来,“于大人妙语慧眼,相信我父王见了你也一见如故。”
于谦呵呵一笑,“能够得见也先太
师,于某足慰平生。”
“于大人愿意留在我们草原吗?”元琪儿眨着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您如此大才,我父王一定会重用你的。”
“郡主高看本官了,本官乃一书生,比不得草原上的猛士,况身为明臣,当谨守臣节。”于谦手握马缰拱了拱手。
“您这书生可是很厉害呢!”元琪儿的眸子霎了霎,“只言片语便做到了草原猛士也做不了的事情。”
于谦微微一笑,瞥向一旁的杨牧云,“杨千总文武双全,且心思缜密,假以时日,成就将会远大于我。”
“他比起于大人,还嫌太年轻了些。”元琪儿也看了一眼杨牧云笑道。
杨牧云正看着骑马而行的冷一飞,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冷一飞的身体还很虚弱,冷峻的面孔苍白没有半分血色,虽然双手紧握马缰,腰背挺得笔直,但细心的人还是能看出他的身体不自禁的在微微颤抖。
“希望三日后送回赛因孛罗,他们会收兵回返漠北。”回想到不确定的未来,杨牧云感到一阵忧心忡忡。
......
大军向北行至百里开外便停下步伐安营扎寨。一个个白色毡帐瞬间便布满了雪后的草原。
“这群鞑子兵行军扎营的速度比我大明将士要快多了......”杨牧云看得暗暗心惊,就算争取了三天的时间,百里的距离对自幼训练有素的蒙古骑兵来说,不过像散步一样转瞬间便会杀回去。大明卫所的兵马又有多少能够真正准备好应付这次来自草原骑兵的入侵。
他扶着冷一飞入到毡帐里歇下,心潮翻涌不已。
“没想到他们会把阿噶多尔济的话头给顶回去。”杨牧云从毡帐里出来后跟于谦说道:“当时在大帐里卑职真是紧张极了。”
“因为哲罗巴的事,他们欠了我们一个人情,”于谦面目平静的说道:“而且他们也确实对察哈尔人产生了厌恶......赛因孛罗还在我们手里,他们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说着脸色变得有些沉重,“不过三日后可就难说了,百里行军他们不过用了两个时辰。如若急行军的话,应该一个时辰便能重新推回到独石口下。”
“我们当时应该多说几日,”杨牧云暗暗后悔,“三日的时间对我大明边军来说,还是太紧促了些。”
“他们能够答应我们等待三日已经很不容易了,”于谦叹道:“我大明军力废弛已非一日两日,不是几天的时间便能够脱胎换骨的。这一点他们恐怕比我们更清楚,这便是他们答应等候三日的真正原因。”
“大人也认为三日后我们送回赛因孛罗他们也不会撤回漠北吗?”杨牧云说道:“那我们干脆不放人又能如何?”
“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于谦眼中目光闪烁,“如果我们毁约,阿噶多尔济便会以鞑子大汗亲弟弟的身份逼着阿失帖木儿兄妹出兵,到那时所有的斡剌特人都会把心中的怨恨全部加在我们身上,战端一开,责任在我大明,赛因孛罗便会由一张筹码变成一块烫手的热山芋,放或不放都会让事情变得无法收拾,到那时......”说着摇了摇头,“失信于蛮夷,轻挑边衅,置朝廷于不利的局面,本官就万死莫赎了。”
“真这样的话,”杨牧云道:“我便护送大人偷偷离开这里,独石口不能没有大人您坐镇啊!”
“我和你恐怕都走不了了,”于谦长叹一声,“那位鞑子郡主陪同我们走了一路,她说的话你没听见么?言谈之中对本官显露出招揽之意,三日后他们是打定主意等赛因孛罗一到便将我们扣住,然后挥军南下,至于攻打的地方,不一定是独石口,我大明的北疆漫长,随便攻破一个关口便可以长驱直入。”目光凝重的注视着杨牧云,“牧云,本官自打来到这敌营,就没打算能够回去,只是你,不必和我一齐困在这个地方。”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