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公子,是我错了,”杨牧云向着他深深一揖,“我这里向你赔罪还不成么?”
宁祖儿一闪身躲至一边,脸上似笑非笑的说道:“别,你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你这一揖我可生受不起。”接着说道:“好了,不跟你说笑了,你特意留下来,想要跟我说什么话?”
杨牧云脸色一正,向停放灵柩的厅堂望了一眼,里面孤儿寡母还在嘤嘤哭泣,边哭边将一串串纸钱丢进火盆里,一阵火焰升腾过后,荡起袅袅青烟。
“方才郭聪所说的,是真的么?”杨牧云问了一句。
宁祖儿微微颔首,回道:“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看看。”
“不用了,”杨牧云摇摇头,“无端打扰亡灵,我这心里会不安的。”两眼看向他问道:“那这艾御史又是因何原因自缢的呢?”
宁祖儿思忖了片刻说道:“听艾夫人说,艾御史自被人送回家中后,神情呆滞,不言不语,连晚饭都没有吃。他把自己一人关在屋里,说是想要静一静,谁知第二天一早,就发现他在自己的屋内自缢了。”
“那他有没有留下遗书什么的?”杨牧云紧接着问道。
“没有,”宁祖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么详细作什么,这也是皇上交代给你的差事么?”
“不是,”杨牧云笑笑,“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为什么好几个劝谏皇上迁都的人,只有他死了。”
“那是因为只有他挨板子了,不是吗?”宁祖儿眨了眨眼睛。
“挨了顿板子就愤而自缢,这位艾御史的心胸未免太偏狭了些。”杨牧云叹道。
“人受了折辱心生愤懑,进而想不开自寻短见,也不是不可能。”宁祖儿说道。
“或许吧,”杨牧云又向厅内看了一眼,“
监察御史乃是言官,依据风闻奏事是其职责,他们只能依靠微薄的俸禄养活家人,却没有其它进项。艾御史这一去倒是痛快了,丢下这孤儿寡母真是好生可怜!”
“看来我给出的答案你并不满意。”宁祖儿淡淡的说道。
“不说这个了,”杨牧云转而对他说道:“自回京后我还未好好请你吃酒,待会儿你若得闲的话,可一定要让我做一回东。”
“你怎么对我这样客气了?”宁祖儿瞟了一眼站在院门外的莫氏兄弟,“是因为他们么?”
“你想多了,”杨牧云淡淡一笑,“难道你我之间就不能好好坐下来喝一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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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在京师最气派的酒楼——庆元楼门前停了下来,车帘一掀,一位身穿浅黛色的绮罗衫裙的绝色少女从车上曲身走了下来,她乌黑的秀发梳了一个三丫髻,上面斜插一支金步摇,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灵动清雅的气质。
这时一个店伙计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少女眸光一闪,待那店伙计走进了些方低声问道:“他来了?”
“嗯,”店伙计背微微一躬,脸上却不动声色,“他就在三楼的清字号房,看样子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再不耐烦他也得等下去,反正着急的人又不是我!”少女一笑,迈着轻盈的步子袅然入了酒楼。
......
庆元楼三楼尽头的一间雅室内,坐着一位身穿玄色袍服,头戴斗笠的人,他头上的斗笠压得低低的,看不见他的面貌。他的右手搭在桌面上,指节轻叩桌台,发出“踏踏”的声响。
雅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绝色少女俏生生的出现在门前。
她看了看那头戴斗笠的人,纤足轻点门板,“咣”的一声门板像上了机关一样自动合上了。
少女唇角含笑的来到那人对面坐定,提起茶壶在自己面前空杯里斟满了茶,然后端至唇边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沫子,轻抿了一口,方笑着对那人说道:“大老爷亲自大驾光临也不点几个菜么?这岂不显得小女子招待不周?”
那人鼻腔中重重的哼了一声,话音中带着一丝怨气说道:“罢了,你那虚情假意的一套还是收起来的好,我此来是跟你谈正事的。”
“大老爷哪一次来谈的不是正事呢?”少女眼角含笑,“您既然来了,我又怎忍心让您饿着肚子来谈事情,这岂是待客之道?”说着拍了拍手掌,声音并不大,却只见雅室的门再次开了,店伙计们鱼贯而入,将一道道丰盛的菜肴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然后躬身退了出去,门又一次的合上了,雅室里静得出奇。
少女盈盈起身,拈起桌上的青瓷雕花酒壶来到那人面前,皓腕一动,一缕金黄色的酒液倾入那人面前的酒杯里,室内一时酒香扑鼻。
“这是江南上好的二十年陈酿金盆露,听说是以水和姜汁造曲,以浮饭造酿,醇美可尚,色泽金黄,入口甘冽,回味绵长,大老爷来了,可得好好尝一尝。”少女笑盈盈的说道。
“让郡主亲自斟酒,我可不敢当啊!”那人头也不抬说道。
“这有什么敢不敢当的?”少女娇笑着说道:“我这块郡主的招牌只有放在草原上还能唬一唬人,在这大明的地界,可是一钱不值。” </p>